眼,可他们怎么可能就一下子叫来几千人?丹佛整个儿才多大?他们总共才多少人?他们都没事儿干了?”
“金章,我们蒙你干什么?”侯南抹了一下脸上的泪珠,“这是多大的事儿?大家伙不光挨了打,就连家里的东西都被抢了,砸了,还有的被烧了……都倾家荡产了啊!这事儿能蒙吗?”
“倾家荡产?”郭金章愕然地看向了众人,眼泪挂在脸上也来不及擦:“这是真的?他们真这么干的?……凭什么?”
“凭什么?凭的咱中国人命贱!”侯南不停地捶着自己的胸口,“凭的是咱们打不过人家!凭的是人家人多!凭的人家拳头大!”
“那你们就没反抗――”郭金章突然大声咆哮起来:“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我叔被打死?”
“谁说我们没打?”侯南身后突然冲出来一个高个儿,“大家伙谁不是一个打好几个?可咱打得过吗?人家三四千啊,可咱们老老少少总共才四百多一点儿,怎么打?”
“我不信,我不信――”郭金章突然跳了起来:“肯定是你们,是你们……肯定是你们躲到后面,你们胆小怕事,怕那些洋鬼子连你们一起打,所以眼睁睁地看着我叔被人打死,是不是?”
“啪――”
一声响亮的耳光,煽得郭金章嘴角流血!可是,即便如此,侯南依旧怒容满面:“长义是我们的兄弟,他来美国的第一天,就是跟着我,从沙漠,到多纳山口,再回旧金山,再到科罗拉多……十几年了,我会看着他活活被人打死?……金章,我知道你叔死了,你难受,可你也不能这么埋汰老子,还有咱们这些兄弟……老子告诉你,咱们这儿没有孬种,美国人又怎么样,他们比咱们多又怎么样?打就是了……大不了一死。这里的人,有哪一个没见过死人?有什么好怕的?”
“……”
郭金章说不出话来,因为他看到了侯南的脸上那好大一块青肿,还有依然在渗着血丝的眼角……而且不只侯南一个,在场的每一个,身上多多少少都能看到一些伤痕,不少人身上还带着血迹,有的连衣服都被扯烂了。
“对不起――”
郭金章低下了头。他知道,这些人不会撒谎,也没必要撒谎……真的是那些白人!真的是那些白人动的手……三四千人,整个丹佛一小半儿的白人,一起向他们这区区四百名华工动的手!
“他们这是早就准备好了,就等着这一天找咱们开刀呢!”
侯南没有怪郭金章,华工这几年的日子越来越难过,谁不是憋着一口气?干得是最低贱最肮脏的活,却还是被人打上门来,还要被人怪罪抢了饭碗……那些白人根本就是在拿他们这些华工当出气筒!如今,竟然几千人一起打上门来……
可是,他又有什么办法?
中国人命贱!不论是在故乡大清国,还是在美国,谁会在意中国人的性命?他来到美国十六年了,十六年间,光是修铁路的那几年他就亲眼见到过两百多名华工死去,有的是活活冻死,有的是因为工程事故而被活活砸死……其中一个叫侯北,那是他亲弟弟……可是,谁会在乎?就连他自己,见惯了自己人死去,也惯了!
“金章,节哀!”
……
这一天是1880年10月31日。
郭金章并不知道,这一天,在原本的历史上,就是华工血泪史上的一个最为著名的日子。同样的事情,也发生在他原本所处在的那个时空……数千名白人纠集起来,突然袭击了丹佛的华人聚居区,四百多名华工受到了殴打,一名华工被打死,华工损失达五万美元之巨!
1880年,一条人命,和五万美元!
且不说人命无价,光是五万美元的数额,就跟21世纪的五百万,甚至是五千万美元也相差仿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