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夜的露水为道旁的建筑与街边的草木均匀细致地晕染上了一层淡薄的霜华,许洹儿婉若游龙的身姿便踏着这遍地的霜华悄然出现于清冷破败的小酒馆内。
少年瘦削清癯的背影在晃动的烛火下伏于桌前,似已沉沉睡去。
“老王,小陵究竟怎么样?是否受了极重的伤?”许洹儿除去了披风上的兜帽,极力压低了音色,似是生怕吵醒了熟睡的江陵。
“洹儿姑娘,我们不敢瞒你,江公子来时面色看起来很糟糕,可他却偏偏说他自己没有大碍。”老王立于柜台之内,皱纹丛生的脸上挂着明显有些尴尬的笑容。
许洹儿的目光穿过灯火的曳影投在江陵的身上,便看到少年背脊之上的衣衫又已在不知何时被强劲的力道撕裂,而那裂缝之内则隐隐凝着干涸的血渍。
“您们今天为什么不做生意?”许洹儿沉下了惊艳的眉眼。
“这是江公子的意思。”老王擦拭着柜上的酒坛,却又用余光斜扫着伫立的佳人。
“老王,辛苦你了。”许洹儿轻声致谢。
“洹儿姑娘哪里话。”老王在许洹儿步向江陵的同时识趣地退入了内室。
桌前的少年已在许洹儿不察之时静静昂起了头面朝她的方向,苍白的脸上扬起了轻浅的笑意:“姐姐终于还是来了。”
“原来你没在睡着。那日大会失火之后,就没有了你的消息,我以为你已离开了金陵。”许洹儿侧身坐在了江陵的旁侧,烛火微弱的光芒在少年的脸颊上不住地跃动。
江陵故意叹了口气佯装气馁:“姐姐不愿见我?那我倒是白白自作多情了一番。”
“胡说,我怎会不愿见你。”许洹儿突又起身行至江陵的背后,怔怔望着江陵背脊之上的伤口,“小陵,是谁伤了你?”
“看来姐姐还是关心我的。”江陵的浅笑夹杂着轻咳,“所以姐姐要帮我报仇。我的仇人片刻将至。”
“你就知道说笑,你还有力气说笑!”许洹儿的眼中晕起了淡淡的水雾,水雾之中却又凝固了坚毅的光芒,“我只恨不得将伤了你的人千刀万剐。”
“姐姐,我记得那日叔叔曾说,等风波过去,就让我们回琉璃谷去。”江陵用手臂支撑着身体坐直了些,面露向往神思,“我想,我们很快便能回去了。”
“小陵,你是说?”许洹儿惊喜异常。
“我是说,大概过不了多久,我就可以安下心来好好静养身体了。”江陵淡然扬起手臂拉过许洹儿的臂弯,却又似是撒娇的孩童般在唇边溢满笑容,“姐姐,你瞧我多听话。”
“大敌当前仍旧没个正经。”许洹儿在江陵轻轻的拉扯之下再次翩然落座,落座之时忽又凛眉凝目,“小陵,能伤你的人不多,此人应该不易应对。”
“姐姐说得一点都没错。”江陵隐去了面上的笑容,侧首面向酒馆正门的方位,低声对许洹儿道,“她已来了。”
……
鸺鹠粟儿赤红的暗影划过夜空,紧随其后的女人鲜红的裙裾迎风起舞。罂鸺媚笑盈盈来到了小酒馆残破的屋檐之下。
今夜,她已打定注意要了流鸢的性命,当然在此之前,最好是先能得到流鸢的身体。
“流鸢,别来无恙啊。”烈焰红唇的女人破门而入。为了得偿所愿,罂鸺已经几近癫狂。
几近癫狂的女人,在旁人眼中就像是个危险得难以复加的恶魔。
恶魔一样的女人,又岂会是轻易便可解决的对手。
“罂鸺,我们好似并没有很久不见。”少年的手中仍擎着一盏粗茶,淡漠的神情令人完全看不透他的心中所想。
他人猜不准少年的心思,少年却也瞧不见他人的举动。罂鸺已在转瞬之间步步迫近江陵所处的那一方简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