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双脚有些发颤,在暗暗咬着嘴唇好一阵后,才又从牙间挤出一句,“父皇把她怎么了?”
“她与你无关,你不要过问。”朱祯裕冷冷地盯着他,“世弘,朕现在就只有你这一个儿子了,朕也曾提醒过你,不想你再犯下大错。所以朕现下再给你一次机会,若你现在退出去,朕可以既往不咎。”
朱世弘沉默半晌,忽然抬头问道:“父皇所谓的既往不咎,那其中的‘咎’是指什么?”
“你心中明白,非要朕说出来吗?”
他嘴角僵硬紧绷的肌肉忽然放松下来,似笑非笑地问:“父皇是指儿臣与依人的奸情?”
“朱世弘!”见他一脸满不在乎的样子,朱祯裕大为震怒,一下子从龙椅上站了起来,一手指着他的鼻子痛斥着,“朕顾忌皇家颜面,所以不想宣扬这等丑事,你倒像是引以为荣?你可知道就为着这一件事,你与她就算不是死罪,活罪也难逃吗?!”
“儿臣不懂,这算是什么重罪?难道她是寡妇就非得要守贞一生?儿臣就不能和女子有情?”朱世弘的笑意越发地恣意张扬,“这件事父皇是怎么知道的?让儿臣猜猜,该不会是大哥那张大嘴巴说出来的吧?”
朱祯裕气喘吁吁地说:“你也不要恨你大哥揭发了你们的私情。你用尽心机将他害进了冷宫,今世都翻不了身,他将这件事说给朕听,也不算是什么了不得的报复。”
“他会入冷宫是他罪有应得,这也是经过父皇首肯,算不上是我害他。而他让父皇将依人关押,至今仍下落不明,还不算是对儿臣的报复?”他冷笑道:“请父皇告知依人的下落,否则儿臣今天是不会离开辛庆宫的。”
“放肆!你这是抗旨、犯上作乱,朕现在就可以治你的罪!”
朱世弘却大笑出声,“这一辈子都背个逆子的名声又如何?自小您说我高傲自负,桀骜不驯,而后又说我忤逆太子,目无尊长,现在儿臣下狱之前必须知道——依人究竟在哪儿?!”
他坚定而炽烈的眼神让朱祯裕心中也为之震动,沉声劝他,“为了一个女人,值得放弃江山吗?别以为朕不知道你这些年辛辛苦苦,为了扳倒世隆做了多少事?如今你已登上太子之位,他成了囚徒,好不容易大权在握,掌握江山可待,何必为了一个依人和朕闹得翻脸?”
朱世弘的手指摸到腰畔的香囊,曼声说道:“纵然大权在握,儿臣的身边没有她,此生将孤老无趣,这又有何意义?”
“她是你的弟妹,是个寡妇!”
“她是儿臣今生唯一爱过的女人!”
父子俩针锋相对,言词坚决,谁也不肯退让一步。
朱祯裕说不动他,烦躁地在殿内快速踱步,在走了一圈后,倏然停住,“朕告诉你,你若是非她不可,今生你不但做不了太子,连皇子都做不成。你休想和她双宿双飞、同享富贵荣华!”
朱世弘的神色比先前从容冷静许多,“父皇的意思是,若要依人,儿臣便是死路一条?”
他哼道:“正是如此!”他跌坐回龙椅上,直勾勾地盯着儿子。“纵使你不在乎父母之恩,也不要忘了国家之重。世文在世时,是那样地信任你,临终之前还求朕将江山托付于你,你忍心辜负他吗?”
提到三弟的名字,朱世弘的眉不禁又抖了一下,苦笑说:“难怪依人常念那几句词——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这天下之事,不如意者十之八九,我却以为凭一己之力就可以翻云覆雨、颠倒朝乾坤,实在是太过自信了。”
他身子一低,忽然跪了下去。
这一跪,让朱祯裕心中大为惊惧。从刚才到现在,世弘从没有说过一句软话,甚至连最起码的君臣之礼都忘了。现在他突然跪倒,实在不合他的性格!
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