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服乱头的军民官吏铺满城内城外,望也望不到头。一辆驷马安车白花结顶,载着棺椁,缓缓碾过城壕吊桥,车侧扶灵者蓝衣白带,满面泪容,竟是天子慕容玮,车前一马引路,马上招魂幡招展,持幡的却是吴王慕容垂。三千鲜卑铁骑戎服佩刀,白带抹额,各持长枪,抢上白练飘摇,列队肃然,跟于灵后,口中高唱挽歌不绝:“魂兮归来!魂兮归去!……”
哭泣声,哽咽声,夹伴着挽歌阵阵,声震百里,久久不绝。
慕容德不觉眼前一黑,恍惚中听得身后“咕咚”一声,慕容桓居然从马上摔了下来。
长安城外,渭桥边。
“禀王大人,燕太宰慕容恪已于近日病故。”
王猛西征枹罕归来,征尘未洗,骤闻此讯,不觉一惊,旋即长叹一声:“慕容玄恭终于操劳至死,唉,王景略生天地间,既不能与此人为友,复不能与此人为敌,真是一大憾事!传令三军,为慕容玄恭举哀!”
使者秘书监朱彤看了王猛一眼,道:“陛下适才闻听此讯,所叹一如大人,已传令中外,为慕容恪举哀三日了。”
合肥,晋大司马行营。
“慕容恪死了!”
郗超满面春风地闯进来,嘴里念念有词:“主公,如今……”
桓温不耐烦地打断他的话:“贤人去世,天下哀之,我等若幸灾乐祸,何面目立于世间!传令,全营素服,为慕容恪举哀,我当亲设灵堂致祭。”
“没想到桓大司马能如此!”
东山之巅,郗鉴和谢安相对而坐,郗鉴叹息道。
谢安轻摇羽扇:“若不能如此,桓温就不是桓温了,诸公皆道有此公社稷为之不宁,殊不知倘无此公天下更为之不安啊!”
郗鉴点头不语。亭外,秋枫晚霞,一片通红。
“安石,如今之计,当复何如?”
“慕容玄恭辞世,中原势必多故,我等当养成待时以待之。”
谢安沉吟片刻,望着夕阳湖水,复缓缓言道:“京口酒可饮,兵可用,君既处此,当着意经营之,以报朝廷,以安天下也。”
………【第一部 吴王 第九章 关西枋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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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幡,素服,望不到尽头的送灵队伍。
送灵的行列已从人们的视野里消失了许久,街头坊巷的议论却仍然热烈。
“送葬,送葬,最近这些大人物是怎么了,这才几天啊,太尉阳骛又……”
“唉,东海王如此人物,老天尚且不舍得多给几年寿数,何况是阳太尉!”
“可不是么,我们举家从龙城迁来不久,如今大燕人才凋零,也不知咱们鲜卑人能在这中原大地再住几天呢。”
“哼,大哥,你怎么长他人志气,灭自家威风,东海王他们虽然不在,吴王不是……”
“嘘~~~~吴王已经十几天闭门不出了,莫不是……”
官道上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听到官家的动静,百姓们立即噤口散开,远远地窥望,却见一骑飞过,马上是一个四十多岁的白衣汉子。
“阳太尉的长子嗣建宁公阳球……父亲刚刚入土为安,他如此疾驰,到底为了什么呢?”
百姓们的议论就如同秋天的太阳,虽热烈,却禁不起哪怕几缕晚风的荡涤。
“家父临终,再三陈言,要朝廷以社稷为重,信重吴王,万不可碍于图禨小嫌,误了江山,负了祖宗啊!”
殿中,阳球俯伏在地,手捧阳骛的遗疏,声泪俱下,慷慨陈词。
慕容玮的脸上**了几下,正欲说些什么,却欲言又止,偷眼看了看帘后。
帘子垂着,一动也不动。
“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