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送的是一條碎鑽手鐲。「太名貴了。」我說道。
玫瑰卻高興得不得了,連忙求蘇替她把手鐲戴上,又擁吻蘇。
我白她一眼:「益發像棵活動聖誕樹,就欠腦袋掛燈泡。」
「你不懂得欣賞。」玫瑰抗議。
「我不懂?你別以為我七老八十,追不上潮流,穿衣服譁眾取寵代表幼稚,將來你趣味轉高了,自然明白。」
「算了,你又送我什麼過生日?」勒索似口吻。
「兩巴掌。」
玫瑰吐舌頭。
蘇笑:「可以,你哥哥送你一隻戒指,與這手鐲一套。」
我說:「戒指是叫你戒之,戒囂張浮躁。」
玫瑰笑:「是,拿來呀。」
我伸手進口袋,「咦,漏在寫字樓里了。」
「真冒失,」蘇笑說,「吃完飯回去拿。」
我把車停在辦公室樓下,叫她們等我三分鐘。
士輝還在桌前苦幹,也沒開亮大燈。
我說:「不是說回去陪芝芝?」
他抬起頭,本想與我打招呼,可是忽然呆住,吃驚地看著我身後。
我笑著說:「見了鬼?」轉頭看見玫瑰站在門口。
玫瑰說:「大哥,我決定不跟你們了,把禮物給我,我好去看電影。」她在暗地裡伸出手。
「你這傢伙,」我說,「我與蘇兩個特地請了假陪你過生日,你卻來黃牛我們。」
「我知道你們對我好就行了。」她摟著我脖子湊前來吻我。
「罷喲罷喲,」我嚷,「快滾快滾,粘乎乎的嘴巴,不知擦了什麼東西。」
玫瑰笑,做一個無可奈何的表情,接過盒子就走,一陣風似的去了。
「唉——」我攤攤手。
半晌,周士輝以魂不守舍的聲音問:「振華,那是誰?」
「那是我小妹,」我詫異,「你忘了?」
「小黃玫瑰。」他驚問。
「是。」
「但,但當初我看見她的時候,她還是一團肉!」
「是,」我說,「她現在是成長的害蟲了,」我嘴裡發出嗡嗡聲,「蝗蟲,ourroyalpatheass。此刻我們家裡隨時要打仗,更年期的母親大戰青春期的小妹——我要走了,蘇在樓下等我。」
我匆匆下樓。
我從未想到這次事情的後果。
周士輝整個人變了。
周士輝顯得這樣仿惶無依,煙不離手,在我房間裡踱進踱出,像是有很多話要說,又像無法開口。
我問他:「周士輝,是否跟太太吵架?」
「沒有的事。」他否認。
「錢銀周轉不靈?」我又問。
「怎麼會!」
「是什麼事?你看上去真的不對勁。」
「失眠。」他吐出兩個字。
「啊?為什麼?工作過勞?」
「不是。」
我聳聳肩,「那麼算無名腫毒。」
那夜我留在辦公室看一份文件,周士輝進來坐在沙發上,用手托著頭,他看上去憔悴萬分。
我起身鎖抽屜,預備下班。
「振華。」
「什麼?」
「振華,我有話跟你說。」
「請說。」
「振華,你不准取笑我,你要聽我把話說完。」
我放下文件,端張椅子,坐在他對面,「我的耳朵在這裡。」
「振華——」他握緊雙手,臉色蒼白。
我非常同情他,「你慢慢說,你遭遇到什麼難事?」
「你會不會同情我?」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