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嘟着嘴,小声说:“他告诉我他叫华容添,我该称呼他华公子还是华大人?”
夏青眼睫微颤,横了我一眼,“他的名讳岂是你能挂在嘴边的?宫里的人,自然个个比你大,唤大人罢。”她拂了拂衣袖,双手交握在身前,姿态端庄离去了。
想起她昨日罚我跪了一上午,心里未免还有气,我冲她的背影拱鼻子,大人就大人,我虽是小人一个,不久便出宫了,亦能活的自在。
第四章 29、三株媚…2
廊下种了几丛金银花,攀着栏杆,翠绿得令人神怡。金银花的花期快到了,我为它们悉心施肥,希望花儿开得旺一些。幼枝嫩叶,叫人喜欢的紧。用手指轻轻抚过藤蔓,好似能听见它们窃窃私语一般。
其他人都去听课了。沈云珞的身子还需调养,静卧在屋里。她大约是闻不得花肥的味道,自前日中毒之后第一次开口说话:“于归,外头什么味儿?”
我匆匆洗了洗手,跑进屋去看她,“小姐,你终于肯说话了。”
她的嗓音虚弱低哑,“关了窗吧。”
关上窗,也将窗外的美景一并关了。我轻叹:“你何必想不开?人生在世,也就短短几十年,开心是一天,不开心也是一天。”
她不言语,斜斜看着我的腿。直到我出去继续施肥,听得她在里头问:“你还疼么?听说你被罚跪罚到晕过去了。”
我心底有一片柔软的地方被她按住了,笑着答:“不疼。”
“我没想连累你,只是想解脱。”她说着,一面咳嗽。
“小姐,以后别再做傻事了,宫里的太医医术精湛,怎么也能把你救活的。”为花儿浇了水,稍作收拾又进屋去替她斟茶。
“于归,你知道我已非清白身,若是叫皇上发现了,我们都会没命的。”
我一怔,原来是这样。难道这也能看出来么?我好奇打量她,我怎么就看不出来她与我的区别。
“我只想安安静静呆着,不要地位、不要荣宠。”她的眉微蹙,神情苦楚。
此刻哪里敢告诉她,就算皇帝看不上她,她还是会被赐给别人。我一面劝慰,一面又脑子发热告诉她:“秦公子在翰林院任职。”
果然,她由悲转喜,殷切望着我,“翰林院,不就在北面么?”
“是,小姐和公子,其实不过隔了两道宫墙。你只要想着,其实他日日就在离你不到一里的地方,虽然此生无缘相见了,但也算相伴终生。”我不知道自己这番话是怎么说出来的,不过两道宫墙,却隔开了两个人的一生。我心酸,为她,也为自己。秦朗坤是忘不了她的,我又要如何走进他的生命里?
宫里的日子清闲且乏味,她们都去游园了,可沈云珞卧病在床,我和凌湘必须留下伺候着。我上针工局领了些沈云珞要的东西,刻意放慢脚步,偷偷懒四处闲逛。可是从没想到皇宫会这么大,我天生就不认路,躲在树荫下辨了好一会的东西南北,仍是一片茫然。
不远处有一条河,我来的时候,根本没见着河。这下可慌了,夏青警告过我不要乱跑,可我现在究竟到了什么地方?踮着脚伸长脖子张望,也没见着一个宫人。急得团团转,忽然看见蓝莹莹的天空渐渐升起两只纸鸢。
今日夏青领她们去游园,当时吴千雁手里不捧了只纸鸢么?我兴奋地朝那边一路小跑过去,追着纸鸢、就像追着风一般,心中升腾的是一股自由绽放般的畅快。仿若在幽幽无人的山谷里,尽情尽兴,我就这样爱上了奔跑,将一切束缚都抛下,步履如飞,笑得淋漓尽致。
纸鸢就在眼前了,可是两只纸鸢轻轻碰了一下,随即纠结在一起翻滚,急速下坠。
我不由惊呼,喘息未定,匆匆赶过去,见两只纸鸢落在一棵参天大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