壶,吸着水烟看他的《三国志》呢。罗裁缝一生从未看过罗贯中的《三国演义》,他只看陈寿的《三国志》。他说,他与别的裁缝师父不同,从不为人缝补旧衣,只用新布做新衣。据他看来,《三国演义》尽管缝补华丽,但仍然是一件花样翻新的旧衣裳,而《三国志》才是自制的新衣。玛丽亚既没看过《三国演义》也没看过《三国志》,她从小看惯了父亲捧读《三国志》如痴如醉的样子,喜好偏爱自然也就有了倾向。
母亲见女儿进家门很高兴,张罗着烧水煮茶,边忙边絮叨:“前些日子打仗,红军进城,你不回家也不找人捎个信来,急得我天天往教堂跑,求主保佑你。”
玛丽亚撇撇嘴说:“红军打仗,我又没去打仗,你怕什么?主与我同在,不会有事的。对了,妈,我爸呢?”
“我都有几天没见着你爸了,他没回家睡觉,连饭都不回来吃,就是支使个小学徒来把饭篮子提过去。”
“我爸他忙些什么?跟着共产党红军搞赤化宣传?”玛丽亚惊讶了。
“他哪会赤化宣传?还不是他的老本行,做衣裳呗。”
“怎么没听到车衣机响?”
“咱家这小缝衣铺子,哪还盛得下他这尊大神?你爸快成大老板了。”
母亲的口气不无得意。原来,红军在汀州要赶制大批量统一式样的军服,时间又紧,城里几家现成的制衣厂忙不过来,红军就发动全城的裁缝铺子一起帮忙,每做成一套军服,付工钱四角光洋。罗裁缝是城中手艺过人的师傅,因此红军格外看重,包括军部长官朱德、毛泽东等人的军服,都指定由他亲手缝制。这还不算,红军管后勤供给的长官还把三四家小裁缝集中起来,征用了一间小学堂的教室,统一把人和车衣机交给罗裁缝负责。罗裁缝俨然成了老板,往小里说也是个管事的工头,自然不肯怠慢,忙得脚打脑后根,顾不上吃饭睡觉也就不足为奇了。玛丽亚心疼父亲,又知道他腰椎不好,也顾不上喝茶,就要去学堂那儿看看。才待要出门,家里那扇又厚又黑的杉木门板被人擂得“咚咚”响,如同老戏里击鼓鸣冤的衙门前。
“罗裁缝,罗裁缝住在这儿吗?”一个男人高声大嗓,底气十足。
“谁呀,门开着,进来就是,砸那么响做什么?”玛丽亚母亲迎了出来。
来人是个当兵的,看样子还是个长官,气呼呼的样子,好像罗家藏起了他的士兵。
“长官,你有事?屋里坐吧。”玛丽亚母亲招呼道。
“这就是罗裁缝家?他人呢?”
玛丽亚一眼认出,来人居然是红军长官丁泗流。她哈哈地笑开了。
“丁长官,原来是你呀!我说我听着声音耳熟呢。”
“玛丽亚小姐,你怎么也在这里?”丁泗流愕然。
八 上帝带来的不仅仅是福音(4)
“我怎么在这里?这是我的家呀。”
“啊呀,原来这是府上呀?那这位是……”
“这是我母亲。妈,这是红军长官丁连长,就是前年我跟你说过,参加南昌暴动受了伤,在福音医院疗过伤的丁排长。”
“哟,伯母大人,小人丁泗流有眼不识泰山,不,人眼长到了狗身上……多有得罪,小人给伯母赔罪了。”丁泗流一磕脚跟,一个立正,一抬手,一个标准的军礼,倒把玛丽亚母亲吓一跳。
“丁长官,你这是做什么?我们客家人,上门的都是客,讲什么赔罪呢。香香,你招呼丁长官坐,水这就开了,我来泡茶。”
玛丽亚母亲转身去了厨房。玛丽亚让着丁泗流,两人走进厅房。
“香香?玛丽亚小姐,你叫香香?”丁泗流小声问。
“丁长官,你怎么找到这来的?”玛丽亚莞尔一笑。
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