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设置(推荐配合 快捷键[F11] 进入全屏沉浸式阅读)

设置X

第19部分 (2 / 4)

那俩货充斥着异味、还有些滑溜溜的多毛的手,逢他们来抢,便很快松了手,由他们宝贝一样地提了桶去。

十六 教你一支歌(3)

罗翠香的特长不是提桶,她的拿手好戏还是唱歌,闽西山歌唱得山泉流水一般,张口就来,常常唱了十首八首还不行。新建的苏维埃政权教会老乡的第一个动作就是拍巴掌,其次才是握手,来代替以往的点头作揖。拍巴掌当然用得最广泛,苏维埃主席或什么长官讲话,话音一落就要拍巴掌,一宣布共产党红军的赤色主张要拍巴掌,宣布打土豪、分田地,瓜分地主浮财时更要拍巴掌。拍巴掌是穷苦人家翻身做主的重要标志,听红军宣传队的香妹子唱山歌,当然也要拍巴掌了。那么多人一拍巴掌,罗翠香当然走不得了,就得接着唱,一唱再唱,常常唱到喉咙肿痛,发不出声音为止。常有这种情况,守在一边的破茶壶和大烟鬼,抢着递过来早已泡好的凉茶,要香妹子润润嗓子。有一天,他们不知从哪弄来永定的“万应茶”泡了,抢着递到罗翠香的嘴边。万应茶是清朝嘉庆年间,永定县一名卢姓客家老中医用三十多种地道中药材秘制而成,对胃肠积热引起的种种不适有特殊疗效。罗翠香明知治不了嗓子肿痛,还是感激地朝俩货投之一笑,也不嫌他们滑溜溜的手和那异味了,接过万应茶一饮而尽。

夏天摇晃着多汗的身子步履飞快,转眼八月十五到了。中秋那天晚上,四纵队和当地苏维埃政府联欢,宣传队自然要演出助兴。恰好军部派工作组来四纵队宣讲红四军第七次党代会精神,带队的长官正是特派员柳达夫。宣传队大名鼎鼎的香妹子出场,刚在土台上站定,部队和苏维埃干部还有老乡,包括柳达夫就疯了似的拍起巴掌来。巴掌那东西其实是种语言,人越多拍得越响,越响气势和心情就愈发地出来了。那天晚上部队过节会餐,杀了猪,还炖了一些番鸭汤,受到款待的柳达夫高兴,喝了些往日很不以为然的客家米酒——以往,他总拿“伏特加”和客家米酒相比较,看不起那甜腻腻的米酒。中秋节到了,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红四军第七次党代会后,他的意气风发,就连罗翠香都看在了眼里。会餐后看演出时,柳达夫已有微醺之意。他一边矜持地鼓掌——在别人那叫“拍巴掌”,而在柳达夫同志则是“鼓掌”——他一边深情而得意地瞄准台上的罗翠香同志,听到身边那些闽西口音极重的“香妹子”的呼唤声,毫不掩饰地直皱眉头。是他把一个纯真的乡女从宗教的泥淖中拖出,使她成为一名赤色的红军宣传兵,完成了从玛丽亚到罗翠香同志的蜕变,她怎么成了“香妹子”呢?听上去就像烟花名伶的艺名嘛,简直不成体统。柳达夫用力撑住眼角,睁大眼睛,想要看清楚土台子上面的究竟是罗翠香同志还是什么“香妹子”,他觉得自己有些认不出来了。是啊,如果自己不替她把定,罗翠香同志演变为别人的什么“妹子”,也还说不定呢。

正当柳达夫错落的思绪在酒乡缠绕时,土台上的罗翠香同志唱了起来。

八月十五过中秋,

阿哥送饼老妹收。

月饼心中七个字:

千秋万代情莫丢。

拍巴掌!使劲地拍巴掌!四纵队的士兵弟兄和老乡们真的像疯了。香妹子嘴里吐出来的月饼无形之大,虽然仅有七个字,却足以令晚会现场的万人分享,食之不尽啊。

柳达夫这次没有鼓掌,相反,他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他是特派员,得有特殊的做派,不能和那些粗俗的红色士兵和刚刚具有革命意识的赤贫农民一般见识。红四军还在江西时,他就对当地乡间小唱中“情哥哥”、“情妹妹”这一套厌烦不已。他原以为罗翠香同志早已脱胎换骨赤化透了,没想到她还是这老一套,真是江山易改,禀性难移,看来布尔什维克式的赤化该有多么艰难,就连从上帝身边拖回来的一个小

上一页 目录 +书签 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