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炳棋摆摆手,“小孩子聪明我才愿意教,榆木疙瘩看了就头痛,思钧她很有天分,将来的成就远不止如此。”
“那就托您吉言了!”
姜炳棋跟王安惠这么客套了几句,终于把目光转到宜熙身上,露出端详的神态。而随着他这个动作,房间内虽然没人说话,气氛却隐隐变得紧张起来。
宜熙今天穿了身黑色连衣裙,长发柔顺地披在肩头,可以看到半隐在其中的珍珠耳环。他们刚才说话时,她一直安静地站在旁边,长睫垂下、黑眸如玉,似乎是有点冷漠的样子,但略微勾起的唇角又为她平添几分柔和恬淡。
在这之前,姜炳棋已经看过宜熙的照片,这女孩生了张鹅蛋脸和丹凤眼,美得相当古典。但照片是照片,当他看到本人时才发现,她身上那股优雅从容是照片没办法表现出来的。
面上没有流露什么,他淡淡吩咐,“侧对着我。”
宜熙一言不发地照做了,姜炳棋看着她侧脸的线条,脑袋里本能地开始模拟这张脸出现在镜头下的场景。
导演锐利的目光仿佛要将她刺穿,宜熙背脊挺直、仪态端庄地站在那里,忽然想起之前看的报道。范思钧接受采访时说过,当年姜炳棋导演面试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盯着她看了五分钟。
他今天不会也要让她站这么久吧?
好在一分钟后,他就轻轻“嗯”了声,坐回红木椅子里。王安惠没有急着询问,只是含笑等待,姜炳棋终于点了点头,道:“宜小姐气质很好啊。”
王安惠和宜熙都暗暗松了口气。
想到自己刚才表现,宜熙忍不住佩服王安惠的精明。之前几个月,她费尽心机打听到另外几位候选人,惊讶地发现从长相上来看,这几个女生都是非常符合传统审美的。再联系姜炳棋的拍片风格,她立刻断定他这次的电影不会是现代题材,所以让宜熙在试镜时尽量展现自己典雅的那面。她还考虑过干脆穿旗袍来,后来被宜熙以‘太刻意了’否决,这才作罢。
宜熙说:“姜导过奖了。”
姜炳棋微笑,“宜小姐平时有什么爱好吗?”
“不工作的时候,会看一些书,也喜欢运动。”目光扫过书桌上的端砚和徽墨,“恩,不怕您笑话,我也很喜欢练字。”
姜炳棋感兴趣地挑了挑眉,“你也喜欢写字?可以给我展示一下吗?”
宜熙仿佛有点惊讶,两秒后莞尔一笑,“那就班门弄斧了。”
他站起来,宜熙走到书桌后,重新抽出一张干净的宣纸。姜炳棋的字被她小心地放到书桌右侧,扫到上面的内容时睫毛轻颤,忽然决定放弃最近练了几十遍的那阙词,换成别的内容。
笔是上等的紫毫,她用它的尖端在砚台里舔了一下,然后稳稳地落到了玉版宣上。
姜炳棋站在书桌前,默默注视着她。四周是高高的书架,上面摆满了各种绝版的书籍,而她就立在前面沉着书写,竟仿佛与这些古籍浑然一体。纤细的手腕上戴了只白玉镯,在日光下折射出莹润的光芒,她侧颜贞静美好,一如仕女图上拓下的剪影。
一幅字写完,她搁下笔,朝姜炳棋颔首示意。他走过来拿起宣纸的一角,只见雪白的纸张上,女孩字迹高逸清婉、流畅瘦洁,竟已隐约显出风骨。
“‘卫夫人簪花之格’,这么漂亮的闺阁字体,现在很少有女士能写出来了。”他称赞道,“不过更让我惊讶的是,宜小姐居然写了这阙词。”
同样是《戚氏》,姜炳棋写的是柳永的最初版,宜熙写的则是丘处机后来填的新版,名为《梦游仙》。这个词牌名并不常见,她能一眼认出他写的是哪一版,同时还能默写出另一版,可见喜欢读书的话不是说谎。
宜熙笑道:“都说是班门弄斧,姜导您别笑话我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