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继续找师父的,去文房店买了纸笔画寻人告示四处贴。有时告示会被人撕掉,差役也会来吼我不许我贴,我就一边四处逃窜,一边贴告示找师父。后来下雨了,破屋漏风漏雨,我着了凉去医馆买药。郎中是好人,看我孤零零的就没收我药钱,还给我煎药喝。出了医馆,一个小哥哥叫住我,抱着癞皮狗问我是不是它的主人。我连自己都养不起,心里头堵着气,就说狗子不是我的。小哥哥说狗子腿跛的,好可怜,既然没人要他便捡回去养着。你看看,狗子都有人要,我却没人管,真是气死了呀!气得我直哭。”
说到这里,乌于秋停了停,变戏法般摸出个油纸包来,打开问洛葭茵要不要。
洛葭茵见是粽子糖,虽觉奇怪,却还伸手过去捏了粒放进嘴里。
“好香,好吃!”她说,嘴角弯了弯,笑起来很甜。
乌于秋嘴里含着糖,眼中笑意浓厚。
“就是啊!过去许多年了,这糖还一直这么好吃,跟小哥哥给我吃的一点没差。”
洛葭茵神情呆了呆。
“那时候小哥哥就是请我吃糖的,说吃过糖就不好哭了,不哭大家就做好朋友。我自然不要哭了,小哥哥就把糖全给我吃,拉着我的手回家。可我不能跟他回家去,我还得找师父。小哥哥听说我没钱买纸了,转头跑回家去抱了一沓纸给我,还给我银子。我不要,他便说是借的,等我有了再还他。那时候我想,小哥哥人这么好,这个朋友我要做一辈子,等师父回来了还要好好报答他。”
“结果第二天师父真的回来了。我抱着师父哭了好久,跟他告状被欺负了,也跟他说客栈老掌柜对我多关照总给我留饭,还有医馆的郎中很善良。师父把该谢的人都谢过了,领我出城回家。就在城门附近,又遇见了小哥哥。我跟师父讨了钱还给小哥哥,小哥哥看起来不太情愿收下来的样子,他是想我一直欠着他这份人情咧!分别的时候我们都很高兴,谁都想不到那竟是最后的一面。”
洛葭茵意外:“嗳?那小哥哥怎么了?”
“没怎样呀!”乌于秋挤挤眼:“找不到,见不着,我不知道他人在哪里际遇如何。”
“他不住在保定府了吗?”
“几年后我去打听过,那是一处专门租给外乡客商落脚的宅子。长则数月短则几天,房主并不记得哪年哪位租了那里。”
“好可惜!”
“可不是么,我不甘心的。闯荡江湖许多年,一直都在打听寻找。我知道小哥哥也爱吃粽子糖,每年都定管回保定府去找做糖的匠人探问,一年年遗憾,一年年不肯放弃。师父说我这个不叫喜欢,就是魔怔,是执着!”
话音断处,乌于秋咬碎口中的糖,目光顺着窗格落向外头,唇畔似笑非笑。
洛葭茵终于听懂了这故事,一时豁然一时又伤感,并不能立刻释怀。
“姐姐还会想他吗?我是说,那个小哥哥。”
乌于秋认真地想了想:“偶尔会。”
“想起来时,心境如何?”
“高兴啊!小哥哥多好呀!”
“可你终究嫁了他人。”
“因为我爱我的夫君,便是要与他相守一生的。”
“可——”
“美好的邂逅承载了人生中每一段不可复制的成长,那时候喜欢一个对自己好的人,如今嫁一个对自己好的人,人不同,用心却都一样。我不认为错过了小哥哥是一种遗憾,同样也不觉得在遇见爷以前喜欢过别的人对他是背叛。他们都是好人,只是如今我心给了爷。如果小哥哥出现,我大约会跟他说谢谢。也希望他此生平安康健,姻缘美满!”
洛葭茵垂着头,又沉默不语。
乌于秋也不再多说,拍拍手起身爽快道:“故事讲完了,我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