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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長天入宮之時,正是先帝與傅貴妃殉之日,他沒見過傅貴妃。不過想來能讓先帝將姜雍容這樣的絕世美人置於不顧,一心專寵,傅貴妃的美貌可想而知。

「看來是個小白臉啊。」他下判斷。

姜雍容走過來,「傅知年以狀元之身允探花之職,那一日京城所有人家的大門敞開,都盼他能來家中採花。」

「採花,嘿嘿。」風長天勾起半邊嘴角笑了笑,「結果他采的卻是林鳴這一朵。」

姜雍容覺得他笑得有幾分詭異,但又不明白他在笑什麼。

風長天咳了一聲,問道:「我那七哥既然這麼看中他,怎麼後來又殺了他?我還聽說他百罪並罰,這人也是有能耐啊,一百樣罪行,他是怎麼犯下的?」

姜雍容沉默了一下,道:「新法。」

讓傅知年以一已之力犯下上百種罪行的,正是他一力推行的新法。

新法全名為《安慶法》,推行之際,先帝特意為它改元為安慶。這部新法顯然寄託著先帝諸多美好又宏大的願望,但實行不到兩年便告廢除,

新法分為農法、兵法、市法、士法,基本涵蓋了大央上下各個層面,每一法又有具體細分,比如農法中有田法、水法、役法、賦法,兵法中又分將法、甲法、馬法、器法及監法……每一法下又有細分,其細緻周全,是姜雍容生平僅見。

據說新法及其論述一度堆滿永晴齋三四間屋子,上至達官貴人,下至走卒販夫,嘴裡討論的全是它。

姜雍容那個時候才十三歲,豆蔻年華,待字閨中。她研究過一段時間的新法,以她當時的眼光看來,覺得此法大有一革天下氣象之勢。

但父親看到後只說了一句話:「阿容,這東西狗屁不如,莫要浪費你的時間。」

那是她第一次聽見父親說粗話,可見父親對它的厭惡之深。

那段時間父親和其它大臣一樣,每天天一亮就上朝,天色黑透也不還家,即使回來了也是同著幾個走得極近的大臣在書房徹夜商談,並且關上了門,再沒有讓她去煮茶旁聽。

不單是父親,絕大多數王公大臣都反對新法。

他們看到新法就如同看到洪水猛水一般,每天都有雪片一樣的摺子飛出御書房,彈劾傅知年和他的新法禍國殃民,弄得民不聊生,怨聲四起。

先帝置若罔聞,賦予傅知年生殺予奪之大權,新法雷厲風行,在天下各處開始實施。

父親不愛在她面前提新法,但她對這新法又著實頗為好奇,好在二哥會時常告訴她一些關於新法的事,於是她隱約嗅出一點真相——要行新法的並非傅知年,而是先帝。

先帝是傅知年的盾,而傅知年是先帝的矛。

那一兩年,傅知年名滿天下。

窮鄉僻壤的山民們,也許不知道風氏的皇帝,也不知道姜家的丞相,但一定知道傅公爺。

新法頒行的第一年,國庫增了一倍收入,皇帝大喜,在傅知年回京的時候用半副皇帝的儀仗迎接,封傅知年為一等公爵,世襲罔襲,永世恩寵。

那是傅知年人生當中的最高峰。

人們甚至猜測他會讓傅家成為第二個姜家。

姜雍容說到這裡,頓住了,視線落在自己的頭髮上。

她的頭髮還來不及挽起,直垂膝下,風長天的手握著一縷,一時在指掌間把玩,一時又將五指成梳,替她梳開。

是到姜雍容停了下來,風長天才發覺自己的小動作被發現了,「咳,爺可沒有在玩,爺是打算替你挽個頭髮,爺挽發的手藝你還記得吧,很過得去對不對?」

姜雍容:……想不記得都不行。

「妾身自己來就好。」

「怎地?看不上爺的手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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