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陈笑和郑重重都受了不轻的伤。
郑重重尤其伤重。
他们逃回霸州野屁店一带:肚子,仍然是饿的;负伤,比先前更重;追兵,则越来越多;而天下之大,却无有容身之地。
待稍为安定下来,他们发现两件重要的事:
一是姓铁的少年“不见了”。
──一定是突围的时候,他没有跟上来,可能已身遭横祸也不一定。
梁小悲和何大愤一听,就想回去找这铁姓少年:
“是他通知我们有埋伏,我们才能及时突围的,我们岂能丢下他不理!”
张三爸道:“我也欠了他的情,我也想救他,可是这样回去,又有什么用?只怕人救不到,只枉送了性命。”
蔡老择则认为那姓铁的小兄弟应无大碍,因为打从战斗开始,他已“消失了”,而直至他们突围而出,都未见铁姓少年落入敌手,也未露过面,虽未“杀出重围”,但想来亦应已“溜出重围”了。
此事争论不了多久,就争论不下去了:
因为另一事更惨重──
那就是饥饿。
饥饿完全爆发。
“天机”诸子已撑持不住。
饿比伤还可怕。他们不怕血战,无惧负伤,但总不能在完全没吃东西的情形下血战负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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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决定无论偷也好、抢也好,都得要弄点东西充饥再说。
他们去了几户人家,讨吃的,全部没有,梁小悲光火了,问:
“那你们吃什么?难道你们不吃可以活到今日吗?”
那些瘦骨嶙嶙、衣不蔽体的百姓倒很乐意回答问题:
“我们卖掉老婆、卖掉儿子、卖掉女儿,能卖的都卖了,只换一两顿好吃的,剩下的都得交给官差办花石献呈圣上。”
“要吃的,还是有的,我们吃蓬草,那味道像糖一样,吃了只求饿不死。但近月天旱,年来无雨,蓬草也没了,草根也挖尽了,只好割树皮来吃。榆树皮的味道不错,你们可以试试看,但近的都给吃光了,只好吃其他树皮,吃了有时反而可以早些死。”
“还有一种叫观音土的,是石块,用水煮沸成糊,味道腥膻,吃一点就饱,但不久就腹胀不止,土和泥在肚子里还原为无法疴泻,坠胀而死。我们原来贫苦的早就给压榨光了,本来富有的也给劫夺净了,我们这一带正为奇花异石呈给皇上,大大小小官员都多多少少捞一笔,这儿还好,邻县已开始吃人肉了。”
这次她忍住不吐。
忽见一小孩趴在地上吃东西。
她兴高采烈地拍手叫:“终于有东西可吃了。”她这回倒不是为自己找到吃的而高兴,而是为那皮黄骨耸腹胀的小孩而喜悦。
但行近一看,却见那小孩吃的是粪便。
他太饿了。
就在这时,只见一人血流披脸,颤颤晃晃地走来,边哀叫道:“我的头呢?我的头哪儿去了?请行行好,替我找头!”
张三爸等定睛望去,只见来人整个鼻子给人削却,发亦剃光,脸颊血流不止;众人虽历过江湖大风大险,也不禁骇然。
乡民都说:“这本是商贾,敢情是来到这一带,货银全给劫了,妻女也给掳走,他的鼻子也给人削下来吃了,于是就疯了,这两天都在这儿找他自己的头。”
张一女听了,就很同情:“爹,我们要不要去帮他?”
“帮他?帮他找吃的,还是找妻女货物,或是找害他的土匪一把烧杀?”张三爸惨然道,“我们现在,恐怕连自己都帮不了自己了。”
忽见一个人影,掠了过去,按倒疯子,替他止血裹伤。
却正是“失踪”了一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