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台口,扫视着台下的芸芸众人,心里不由地长叹了一口气:
‘人心冷淡,人心冷淡啊!‘
他略定了定神,一挥手,干殿礼部一尚书、礼部二尚书、兵部尚书、文正总提、吏部左编修(4),立即抄起两把胡琴,一个唢呐,一具手风琴和一管小号,吱吱呀呀地奏起圣乐来。
‘诸位兄弟,‘
干王清亮的声音,和着忽高忽低的乐声,清清楚楚地传进每个兵将的耳朵里。
‘昔我真圣主起义金田,席卷万里,立小天堂于天京,虽清妖百万,铜关铁卡,攻必取,战必克,何哉?盖众兄弟只知有天父兄,不知有妖魔鬼,万事自有天父主张,天兄担当,故任那妖魔一面飞,也难逃我天父手段也。如今天兵处处胜守(5),疆场日蹙,国势日衰,何哉?只缘众兄弟心口不一,不真草(6)对实上帝,便是适才礼拜赞颂,亦是有口无草,口是草非,须知诸凡惑心乱耳之谈,摈于九霄之外;一切炫目**之弊,绝于方寸之中,则胜邪之方由此而得,即胜敌之策由此而成,以此克邪,何邪不克?以此歼敌,何敌不歼耶!夫惟……‘
‘轰轰~~~‘
干王话音未落,几颗开花弹忽地从江面上飞来,掠过众人头顶,落在旷地尽头不远处的苇塘里炸开,挨得近的几百兵将躲避不及,被溅起的污泥浊水,和星零四散的草屑苇梗,弄了个一身一脸。
众兵将久经战阵,并不惊惶,略一慌乱,便纷纷向江面望去,只见一艘拖罟扯着满帆,趾高气扬地驶过洲岸,直向下游开去,只甩下船上湘军兵勇们一串声的讥诮笑谑之声。
‘何敌不歼,X个龟孙,若有手段,便把这满江的妖兵红单、拖罟歼上一歼把老子看一下……‘人丛里,不知什么人恨恨道。
‘放肆!何人胡言乱语,站出来!‘
干殿兵部尚书甩下手里小号,冲到台前厉声喝道,台下登时一片寂静,随即却更骚动得厉害起来。
干王微笑着走过去,拍了拍兵部尚书的肩头,示意他后站:
‘适才那兄弟道得不错,天道弥,人道近,惟先诛目前之妖,方可望无穷之福,诸位兄弟,尔等可知,当如何诛此目前红单、拖罟之妖么?‘
‘禀福千岁,小卑职等以为当广募巧匠坚材,多造些大红单、大拖罟,打他清妖龟孙下江喂王八。‘
一个粗豪的声音从人丛里传出,话音甫毕,便是一片哄笑叫好之声。
干王也笑了:‘贡王弟,此兄弟是何人?‘
‘禀王兄,此兄弟叫泥鳅,平素打仗奋勇,前日蒙天王大开天恩,方赐了、赐了不知什么天豫之爵,他叔父便是……‘
干王摆摆手,转身对着台下大声笑道:
‘泥鳅兄弟,尔如此想,足见尔真忠报国,惟尔知其一,未知其二,何哉?阵战之胜,胜之小也,谋略之胜,方是大胜。彼清妖炮船既多,气焰复盛,我天国便如样造得,一般教练,天父看顾,将兵用命,不过一胜一负之局,江上妖氛甚炽,一统太平,须待何时?‘
这番话却是入情入理,台下兵将纷纷点头,不觉一下子都安静了下来。
‘本藩便讲个外邦掌故与诸兄弟听,‘干王缓缓坐下,继续说道:‘昔岁法兰西侯拿破仑氏与英吉利邦(7)交战,那英吉利邦素善水战,法邦累战不利,拿破仑愤懑,日夜督造战舟不辍,有英吉利叛将自本邦来降,谏道:‘侯何不尽废旧战舟,萃举邦之智力,造炎轮战船(8)千百,我有彼无,必能大胜耳‘,拿破仑氏以为故事所无,叱而不听,卒无成功。诸位兄弟,本藩已奏上我主天王陛下,请以国库资购洋轮战船五十艘,溯江上剿,荡灭妖舟,指日可待!‘
‘诛妖!‘
台下爆发出一阵热烈的呼喊,虽然久饥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