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仍以相当高的速度飞快游着呢!
红荷包鲤游了一程以后,到底发起脾气,又跃出水面来了。大概那根总赘在唇边的,不紧不松的尼龙丝惹恼了它,它要向于而龙挑战了。
激将法是古已有之的,而这条红荷包鲤竟敢来激怒于而龙,可见它是多么沉着老练,足智多谋了。通常,上当的钓客,只要一紧钓丝,老江湖就会借机趁势猛烈地摆头,不是脆弱的鱼弦折断,就是鱼钩从唇吻上拉豁脱掉,虽然自身要受很大痛苦,但可以逃出一条性命。
于而龙也是老行家了,不会鲁莽行事的,尽管很想给点颜色看看,但尼龙丝只有十磅拉力。因此,他关照秋儿尽快地划,使鱼弦不绷得很紧,让它恣意地游翔、滚翻,钓客们的眼睛差不多都瞪圆了,瞅着它每一次沉浮,每一个跳跃,等待着有利战机的到来。
终于它游得离舢板近了些,机会来临得太突然了,甚至连一篇社论都来不及了,就作出了决议,只见他手一扬,后面的孩子还不等意识到发生什么事,眼一眨,那锐利的五齿钢叉,嗖的一声,朝那靠得已经很近的鱼飞去。
按照常理,应该是一摊涌上来的、被鲜血染红的湖水,因为谁不闻名,于而龙是当年石湖上手不落空的神叉,然而,丢脸哪!鱼叉慢悠悠地从湖水里褪了出来。
于而龙,于而龙,难道你已不是三十年前那只鱼鹰了吗?难道就因为年逾花甲,生命的春天,会随着凋谢的桃杏花一块离开你么?……
红荷包鲤又钻出了湖面,轻轻地在波浪间吐出一个水泡,那水泡破裂的声音,似乎在代替于而龙回答:
“不——”
是的,应该不!
第一章 (4)
两位钓鱼人亲眼目睹红荷包鲤,是怎样敏捷地把头一缩,迅速地偏转身子,躲开了致命的一击:那反应之灵活,行动之干脆,出手之不凡,使得一老一少都目瞪口呆了。
于而龙无可奈何地捞起鱼叉,悻悻然地骂道:“真是难得碰上的老滑头,鬼得厉害!”
秋儿也赞叹着:“真有两下子!”
“它不离开水,比咱们有办法些。”
也许,生命史上的黄金时代过去了,在三十年前的石湖上,能逃掉于而龙的杀手锏,是不大容易的。鱼,大约也使尽了浑身解数,才死里逃生,如今累了,潜在深水里不动了。至此,仍旧一无所获的钓客们,也需要喘口气了;看看表,八点多了,便问孩子:“秋,该吃点什么啦!看你奶奶都给我们准备了点啥?”
秋儿连忙把竹篮递过去,掀开蓝布盖帘,啊!几块烤得黄澄澄的米面饼,一碟红烧大头菜,一碟甜酱萝卜头,还有洗干净的芫荽、小葱,看到那碧绿新鲜的色彩,他胃口大开,食欲就来了。
他看到竹篮里带着三双筷子,笑了:“还有谁呀?”
“奶奶说,你们家吃饭讲卫生,挟菜单有筷子……”
于而龙皱起眉头,想起解放初期老林嫂从乡下来看他们,住在家里那股拘束劲,不自在的劲,此刻不由得埋怨:“若萍,若萍,你的那些讲究,那些习惯,那些文明,把个乡下老太婆弄得不敢登门了……不管啦!”说着手也不洗就捏着面饼,卷着蔬菜,大口嚼起来。秋儿看见叔爷吃得那个香劲,这才想起说:“还有咧,叔爷!”
从舢板后梢摸出个黑釉陶罐,端到他面前:“奶奶让带来的糟鳗鲡。”
——啊!老林嫂,谢谢你,谢谢你!
还没揭开盖子,那股香喷喷的酒香,先把他醉倒了。多少年想闻都闻不到,只有石湖水上人家才会腌制得出的异味,一下子把他勾回到三十年前去了。
他似乎回到了湖荡里草木丛生的沙洲上,听着于莲刚刚来到人世间呱呱的哭声,守着产后显得疲惫的芦花,看着远处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