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家的内院,已经乱成了一团。
一群人在院子里嚷嚷着,争吵不休,竟是没有人瞧见,池时领着久乐,已经悄悄地进了屋子。
一个穿着桃粉色裙衫的姑娘,悬挂在房梁上,早就已经没气了,她的脚上穿着一双鹅黄色的绣花鞋,上头绣着一对戏水鸳鸯。
在屋子里头,放着一张南地颇为盛行的雕花大床。床榻上的枕头,并没有摆在床头,而是有四个枕头,一并放在靠墙的里侧,床上放了两床被子。
池时收回了视线,方四姑娘的脚下,倒着一个圆滚滚的凳子,在那凳子上头,还有一双明晃晃的带土的脚印,看上去应该是死者站上去,然后悬梁自尽,最后踢倒了凳子。
她想着,脚轻点地,向上一跃,将那方四姑娘抱了下来,放在了一旁的地上。
“在下池时,来听你今世之苦。”
池时轻声说道,戴上了手套,看向了地上的死者。
“不要动,你一个外男,竟然私闯内宅!管家,还不将这无礼的小子,给我打出去!四娘一时想不开,投了缳。我心悲恸,怎忍她再受折辱。”
她的手还没有触碰到尸体,一个穿着枣红色衣衫的老夫人,便拿着拐杖,急匆匆的走了进来。因为是半夜,刚从床榻上被人唤醒,她都来不及梳洗,看上去显得格外的素净。
在她的两旁,一左一右的站着两个妇人,然后是一群穿着披风的小娘子。
池时头也没有抬,扫了一眼那些人的脚。
然后果断地拨开了那脖子上缠着的白绫,又端起死者的头,看了看后颈脖子,在那管家冲进来之前,站了起身。
“没看出来你们有多悲恸。我若是不进来,瞧着你们在院子里要聊到天明。莫不是在你们心中,把人挂在房梁上不放下来,就是喜欢?”
“嗯,我在这里借宿一宿,也不是不可以满足一下你们的心愿。你家哪方院子的房梁最长?毕竟人太多了,挂成一排我担心挂不下。”
那老太太活了这么多年,哪里听过这么损的话,跺了跺脚,怒道,“管家你是个死人吗?任由这狂浪小子,在这里撒野!快把他给我打出去!”
池时挑了挑眉,“嗯,我是想出去报官来着,毕竟这方四小姐,并非乃是投缳自尽,而是被人杀死的。”
老太太一愣,“你是仵作?这不可能!我们明日便要上京城去,今日特地的接了她们姐姐妹妹一起亲香。四个姑娘睡在一张榻上,若是有人杀了四娘,那动静,其他的人会听不到么?”
“分明就是她自己个,半夜里偷偷的悬梁自尽了。我知晓这孩子心思重,却不知晓,她心思重到这种地步。她不乐意那门亲事,直说便是,怎地要这般想不开啊……”
老太太说着,拍了拍自己的大腿,哭了起来。
池时摇了摇头,从她看到那四个并排的枕头开始,她便猜到了。这屋子里,定是睡了四个人,并排躺着,嘀嘀咕咕的好说小话。
这样一来,这桩案子,便不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案子了。死者死的时候,屋子里还有三个人。这三个人里头,有没有凶手?有没有装睡的目击证人?有没有帮凶?
老太太的话音一落,一个披着粉色披风的小姑娘,便往前一步,拼命的摇起了头来,“祖母,那怎么能怪你,谁都没有想到,四姐姐会……”
“三姐姐,四姐姐,五姐姐还有我,四个人躺在榻上,还说了好久的话。四姐姐是不高兴,家中给她选的夫婿,虽然在安阳城中,也算得上是大户人家。可是比起京城里的那桩亲事……”
“可是未来的四姐夫,那也是个端方君子,刚中了举人,谁知道他又会不会飞黄腾达呢?”
老太太一听,顿时不悦起来,骂道,“小六,念在你年纪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