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深灰色直裰,頭戴淺灰儒生巾的說書人汪九,輕易便將在豐樂樓里用早膳的食客的注意力給吸引了過來。
「汪老頭,今日要說的是王母娘娘座下的仙子思慕一書生,偷盜天池的靈芝,犯了天規戒條,被貶下凡吶。還是說那南柯寺的小和尚,遇一美艷狐仙報恩,結成道侶,修得大道,最終雙雙位列仙班一事吶?」
「非也,非也。」
汪九晃著腦袋,「今日老頭既不說那仙女盜靈芝一事,也不說那狐仙報恩一事,今日老頭要說的是一樁前朝離奇之事……」
「嚯!」
底下百姓來了勁。
自從那一出《風流公子俏巡按》之後,可是許久未聽老頭講什麼前朝相關的趣事、軼事啦!
「講來!講來!」
「快說!快說!」
一樓堂內,二樓,三樓包廂里,百姓們催促著,哄鬧著。
「啪——」
又是一聲撫尺拍在長條几案,客人們默契地安靜下來。
汪九攆著他那灰白的鬍鬚,「老頭今日要講的這一樁前朝怪事,乃是同前朝曾顯赫一時的敬亭侯府家的侯府小姐有關。話說,這敬亭侯府小姐,長得那叫一個花容月貌,傾國傾城。
此等家世,此等相貌,這位侯府小姐自是不愁嫁娶。
這怪事,便是發生在侯府小姐出嫁的這一日——」
「到了婚禮這一日怎的?」
「發生了什麼怪事?」
「快說,快說!」
底下的人催促著,汪九喝了口潤喉茶,方才繼續說道,「話說,那侯府小姐出嫁,可謂是十里紅妝,鑼鼓嗩吶喧天,熱鬧非凡。那侯府家的姻親也是門當戶對的官宦之家。小公子長得是唇紅齒白,機靈聰穎,同侯府家小姐可稱得上是男才女貌,天作之合。侯府上下,沒有不替小姐感到高興的。
這事,奇怪就奇怪在,侯府上下是親眼瞧見小姐上了花轎,由迎親隊伍接走。誰知,到了第二日,本該昨日就該上花轎,嫁入夫家的侯府小姐卻被自家下人發現在府中柴房!雙手雙足捆綁著,發出可憐的羊羔般微弱的呼救聲。」
「怪事!怪事!」
「天底下竟有這樣的怪事!」
「既是侯府家小姐被人發現在柴房,那大婚當日是誰上了花轎?」
「別是……別是被什麼擅會幻化人形的精怪給頂替了?」
「嘶——若是那,那假冒的新娘真是精怪變的,那新郎官豈不是凶多吉少?」
汪九一雙眼慢慢掃過眾人臉上各異的驚詫之色,甚為滿意自己所營造出的說書效果。
老頭唇角露出一抹狡黠、得意的笑容,待眾人討論得差不多了,方又不疾不徐地繼續丟下一個鉤子,「本該嫁入夫家的新嫁娘,第二日卻已然被發現在侯府之中,而夫家卻絲毫並未察覺,這並不是此次事件最為離奇的。此次事件最離奇的是——」
說到這裡,汪九又拿起了桌上的茶壺,直接對著嘴喝。
「嗨!王老頭,你怎的到關鍵處就要喝水!老頭你是不是腎不好!要不要找個大夫給你號個脈?」
「給找!給找!」
「老頭你今日散場後先別歸家,待我六順拽你去看過臨水街的姚大夫去號個脈,開個方子!」
汪老頭聽了也不生氣,將神色一收,嗓子壓低,「要說這件事情最為離奇的是,侯府家小姐於第二日清晨被打暈,發現在自家府中的柴房。而新郎官的家人在新婚第二日的清晨在小公子榻上赫然發現——」
「嘶!別是真在那小公子的榻上發現了精怪!」
「倘若那假冒的新嫁娘真是精怪變的,那精怪沒將小公子給吃咯?」
「你們都別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