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叶是哪户豪门的闺女,但错了,此处名叫“倚红阁”,不过是苏州城中数一数二的花楼妓院。而恋叶,则是阁里一名将满十六,还未挂牌接客的琵琶女。
所谓“琵琶女”,负责在花楼里弹琴唱曲、卖笑,暂不必卖身的艺娘。
“帮我跟嬷嬷说我不舒服,不去了。”话声一落,恋叶身一转,一忽儿就转进了房底衣箱面前。
桂枝一见恋叶拿在手上的灰蓝男衫,脸色一白。“恋叶姑娘,您又想偷跑出去!不行的!万一被鸨嬷嬷知道,桂枝会被打死的!”
“笨蛋!”恋叶回眸一啐,将挽住她手不让她更衣的桂枝拂开,自顾自地宽衣解带。“反正这会鸨嬷她们也还没醒,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我这会儿人是在街上,还是在床上?”
“问题是鸨嬷嬷昨儿个有交代,要您今天无论如何都得到琴房跟教曲嬷嬷她……”
“小桂。”恋叶截住桂枝话尾,转身用着一双晶亮大眼睇看她。仿佛像吸饱阳光的花蕾,恋叶一扫起床当时的迟缓倦怠,眉宇间盈满桂枝平日常见的慧黠神气。
恋叶将脸凑近。“你说,在你心底,到底是我的快乐重要,还是鸨嬷她的交代重要?”
“我我我……”一与恋叶水亮眼瞳相对,桂枝手脚便一阵酸麻,整个心像被拧紧了似的,甜甜地疼着。
恋叶甜甜一笑,一双嫩白藕臂亲匿地搭在桂枝肩上。
“恋叶姑娘的快乐重要。”一见她的笑容,再加上她的举动,桂枝登时被迷得晕头转向,再次掉进恋叶织就的陷阱。
或许是与生俱来的天赋,恋叶向来极懂猜人心思。十五岁那年,鸨嬷派了小恋叶一岁的桂枝来伺候她时,恋叶即能从桂枝瞠目结舌的反应中,瞧出她对自己的喜欢与崇拜。自此之后,凡每次恋叶想做些违反花楼规矩的事,她便会看准这一点,诱使桂枝帮忙。
“我的好小桂,我就知你最疼我……”边说,恋叶还凑脸在桂枝颊上香了记。被她这么一亲,桂枝活似遇着水的泥偶,全身再也使不出力。
目的得逞,恋叶掩唇窃笑。趁桂枝犹仍心荡神驰,她以飞快的速度更衣绑发。当她手脚俐落地攀上窗边大树,正要往街边那侧溜时,一脸呆愣的桂枝终于回过神来。
“恋叶姑娘……”桂枝伏在窗边提醒道:“一个时辰,不不,顶多半个时辰,您可一定要回来啊!”
“放一百个心!”安坐于树梢上的恋叶有如离巢的鸟儿般自在,她朝桂枝抛了记飞吻,后身一转,飞也似地消失在树的那端。
“呜呜……我的纸鸢……”
一名额发剃光,顶上一撮薄发扎成冲天炮头的小儿,立在树边嚎啕大哭。方才他携了一只纸鸢在街上玩,却被几名年纪比他大的恶童强行取走。好不容易捱到恶童要还他纸鸢,怎知恶童手一松,纸鸢咻地便往天上飞去。
小儿沿路追赶,没想到待追上纸鸢,却发现它竟卡在高处的枝头上。
见小儿哭得可怜,好心的路人借来竹竿欲勾,但忙了半天,纸鸢仍牢牢挂在枝头上,动也不动。
“小家伙,我看算了,不过是个纸鸢么!”路人劝着。
小儿跺脚大怒。“不行!那纸鸢是我爹自京里买来的,城里再也找不到其他一模样的……”
“你不要也不成呐……”路人碎碎念地走远,只留下小儿伤心地望着树枝上的纸鸢啜泣。
“我的纸鸢……”
“小兄弟。”一名穿着灰布粗袍、面貌儒雅的年轻男子踱至小儿身边。
小儿噙着眼泪回视他,瞧男子笑容可掬,怯怯地开口:“你叫我?”
“是啊。”兰青看着小儿微微一笑。“我刚在旁听了会儿,你是想取下纸鸢是么?”
小儿用力点头,不过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