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这一遭,吹不散枕边呻吟历历。
这晚若站在县城高坡上看远处连绵起伏的秦岭山脉,定会望见牛头山被一片红光笼罩着,像大海上的灯塔伫立在群山之中。寨子里建筑物的廊檐门边挂满了火红的灯笼,将整个寨子映照的通红发亮,宛如夕阳的余晖散落在山坡上。
寨子宽敞的院落里,一堆篝火正在熊熊燃烧,干硬的树枝噼里啪啦迸溅出无数火星。寨子里的人全都聚集在大厅里围着几张桌子吃年夜饭,划拳猜酒,喧嚣吵闹,热闹不凡。冯老虎和淑娟在上席坐着,席口正对大门,这是规矩。
淑娟在山上和一伙土匪过除夕夜,倒是别有一番滋味。这些男人们都不是很坏,大家吵吵闹闹的,像亲兄弟一样不分你我。比赛喝酒,看谁喝得多。有些酒量不行的小伙子喝得面红耳赤,摇摇晃晃,还不肯罢休。这里有许多年轻人就是因为他们这股犟脾气得罪了人,才跑到山上当了土匪。冯老虎也是看上他们这股硬气,才来者不拒,一律收留。
有个小伙喝酒喝的哭出了声,冯老虎抓起酒杯将酒泼在了他脸上,斥道:“看你没出息的样子,大家都高高兴兴的,你哭啥哩?”
小伙子泪水涟涟地说:“我想起我爹去年除夕晚上,一口饭都没吃上就被东家活活打死了……”
秦殇 第七章(3)
大厅突地安静下来,每个人的脸上都浮现出凝重沉痛的神情,大家都同情地看着小伙子。
冯老虎说:“甭哭了,一个男人哭啥哩,咱们每个人都不可能无怨无故地跑到牛头山来,都是有自己的遭遇。我也一样,我自小就在地主家干活,除了我,一家人都累死了。大家既然都聚到牛头山,能做的就是稍微改变下自身的境况,起码不再受地主剥削,活得像个人,往大方面说,有机会咱还要改变这个社会哩,打倒地主老财,推翻政府。”
冯老虎的一番豪言壮语惊的人目瞪口呆,小伙子擦着眼泪问:“咱要和政府作对?”
二当家是个刀疤脸,叫栓柱,他补充说:“对,咱就是要和政府作对,不可能一辈子躲在山里当土匪。”
“栓柱哥,咱拿啥跟人家政府斗哩?人家枪炮炸弹啥都有,我们啥都没有。”
栓柱从腰间摸出一把枪晃晃,说:“咱也有这,怕啥哩。”
“咱山上总共才几杆枪啊,光县城督察队都有好几十哩,还不说那里当兵的了。”
栓柱将枪在桌子上一拍,脸一青,刀疤紧皱,怒道:“不要光说他有啥有啥,咱弟兄们没一个熊的!”
冯老虎慢悠悠地说:“咱不和他硬干,依地势打游击搞突袭,未必不能成功。”
栓柱说:“大家好好跟大哥干,革命闹成了有的是好日子过。”
“好了,不说这,都是远话。”冯老虎笑了笑,端起桌上的酒碗说,“大家喝酒吃肉,好好过个年。”
众人也都举起酒碗齐刷刷地碰在一起,一时间觥筹交错,发出清脆悦耳的撞击声。淑娟看众人豪爽地喝酒吃肉,也尝试着端碗喝酒。在丽春院陪客人喝酒那都是假装的,大都倒地上,今晚端起酒来却是认真地喝,咽下一口,胃里立即辛辣起来,龇牙咧嘴地朝冯老虎傻笑。
冯老虎放下碗说:“淑娟,你给兄弟们唱支歌助助兴吧。”
淑娟有些羞赧,对着一百多号男人唱歌,还是第一次,于是推辞说:“还是算了吧,我又不会唱。”
“唱一个唱一个……”大家起哄道。
“给弟兄们唱一个,你看大家都叫你唱哩,就甭扭扭捏捏的了,今晚热闹热闹。”冯老虎笑道。
“我真的不会唱歌……要不我唱段曲剧算了。”
“行,唱啥都行,兄弟们都爱听。”
“唱段‘陈三两爬堂’中的‘自盘古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