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邊行邊聊,李浙打趣道:「徐兄連中小三元,成為我朝立國一百五十年第一人,若這次拿下鄉試解元那便更不得了。」
徐晉笑了笑道:「咱江西人傑地靈,俊才強手無數,李兄的學問便遠勝在下,徐晉豈敢妄言取解元呢,能通過鄉試便萬幸了。」
徐晉雖然對通過鄉試有信心,但還是有自知之明的,上次院試能摘下案首純粹是走了狗屎運,所以這次鄉試解元他是想都沒想過,就學問而言,光是大師兄衛陽便在自己之上,眼前這個李浙也功力比自己深厚。
而且在豫章書院旁聽的這幾個月,徐晉也參加過本書院的月考,成績只能勉強排進前三十,所以深感強手如雲,壓力山大啊!
李淅哈哈笑道:「徐兄過謙了。對了,徐兄還兼著南昌縣令一職,到時若下場參加鄉試,恐怕又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了。」
縣令雖然只是七品縣令,但向來只有進士出身的讀書人才能擔任,現在徐晉只是秀才,卻坐在縣令職位上考加鄉試考舉人,實在是亘古未有的奇觀!
徐晉微笑道:「撫台大人估計也差不多回南昌了,報名參加鄉試之前,在下會向撫抬大辭去縣令之職。」
李浙眼中閃過一抹羨慕,大家都是生員的身份,徐晉比自己還要小近十歲,瞧瞧人家交往的都是什麼人,不是閣老就是巡撫,要麼就是知府、按察使,不服氣不行啊!
可以預料,徐晉若能科舉通關,摘下進士功名,步入朝堂,到時絕對平步青雲,如無意外,有生之年入閣拜相的概率百分之百。
然而,徐晉這次能通過鄉試嗎?
李浙雖然表面恭維徐晉,但內心卻是不怎麼看好的,之前徐晉參加了豫章書院的月考,成績才勉強排進了前三十。要知道江西境內,實力能與豫章書院比肩的便有三家,分別是:鉛山縣的鵝湖書院、九江廬山的白鹿洞書院、吉安白鷺洲書院。而鄉試取中的舉人名額只有五六十人左右,就徐晉的水平而言,要穩過鄉試怕是有點難度。
徐晉和李浙兩人正行到知之堂外,迎面便遇到一名書生失魂落魄地走過,衣衫凌亂,頭髮蓬鬆,一臉的生無可戀。
李浙連喚了兩聲,那名書生卻仿佛聾了一般,眼神直直地從兩人身邊行過,腳步踉蹌地走遠。
李淅嘆了口氣道:「賀知敏可惜了,都是張忠那閹賊和許泰那混蛋害的!」
那名叫賀知敏,字行愚,乃豫章書院有名的俊才,秀才功名在身,今科本來是要下場參加科舉的,現在全被毀了!
話說自從張忠和許泰來到南昌,大肆抓捕寧王的「同黨」,對犯人嚴刑拷打,勒索錢財,弄得全城烏煙瘴氣,人人自危。
張忠許泰二人的酷厲,比寧王在位時還要有過之而無不及,南昌城中的士紳百姓被折騰得苦不堪言,家破人亡者多不勝數。
那名書生賀之敏的父親原本只是南昌前衛的一名工匠,當初寧王起兵造反,南昌前衛投降了寧王,不過王守仁平定了叛亂之後,承諾赦免南昌前衛的所有軍士,只誅首惡!
然而,張忠和許泰一來,立即又把南昌前衛的普通軍士當成叛黨擒拿,給錢的便從叛黨名單上划去,並馬上放人,不給錢的便關押在寧王府的大牢中嚴刑拷打。
書生賀之敏的父親也被抓到寧王府中,由於交不起贖金,竟被活活打死了,而賀之敏的母親聽聞丈夫被打死,於是便跑到寧王府外大罵張許二人,然後一頭撞死在門外的石獅上。
儘管如此,張忠還不肯放過賀家,竟派兵把賀家值錢的都抄走,兩名京營士兵甚至姦污了賀之敏的新婚妻子,後者不堪受辱投水自盡了。
本來一個幸福的家庭,一個大有前途的秀才就這樣被毀掉了,家破人亡,怎麼一個慘字了得!
事後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