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积压在灵魂深处的尘垢和想望都牵到皮肉外无所遁形。
艾利华威毫无策略可言的求婚未尝不是受那条被圈养的人鱼诱惑。
只是一主哀戚,一主欢愉罢了。
娜塔莉不能自已地半伏在男人膝上,双眼迷离地瞅向他在星辉之下显得异常温柔安静的面容。
雷扬泽垂眸抚摸她的头发。
“你为什么不问呢?”娜塔莉呢喃着,小孩子一样抠弄他衣服的缝角。“我变得这样奇怪,这样乱七八糟的……你还会要我吗?”
她虽在问,却并未真的等他回答。
也许是自信,也许是笃定他的心意。
径自像个喝醉的酒鬼,颠三倒四地说着话。
“在所有的王子公主里,只有我和大哥哥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妹。我有多敬慕他,他也就有多深刻地回报了我……”她摸着肚子静默半晌,蓦地露出一抹如映在水面上的扭曲笑容。“我怎么给忘了?真该死,明明无论如何都不能忘的……”
她记得自己狂躁的母亲把她丢进腌臜的监狱思过,记得她为一块糖给个养马的肥猪强了一次又一次,记得大哥哥抚摸着她的肚腹说乖乖的我保护你,记得老国王躲躲闪闪怯懦四顾的蠢相,记得窃位的乱党用垃圾钳捣着她游街,记得肮脏的雇佣兵流子耻笑她为让哥哥夹在裤裆里的小公主,记得被扒光了吊在意喻不洁的赤休藤上由乞丐贫民们的“圣雨”净身……
她记得每一笔账,记得每一张应千刀万剐的脸;她恨,恨所有人,恨那个国家的一切,恨得几欲亲手覆灭它!
“我做到了……”娜塔莉眼神涣散地笑笑,虔诚地亲吻着雷扬泽温暖的手指,好似能从中获得救赎。“有个女人说,可以实现我的心愿……但是我有两个怎么办呢?她便回答:‘那你就付两次报酬’。”
女人再次静默,紧紧皱着眉毛像在努力回忆。
雷扬泽并不开口,只一下一下轻摸她的头。
“居然能忘记如此重要的事情……”娜塔莉突兀地又笑。
“我希望‘跟那宫殿相关连的所有人都生不如死’以及‘我要当世上最受宠爱的女子’。”
第一个心愿实现后,她卖掉了自己和一个婴儿的灵魂,因为那怪女人说,这孩子拥有成为“王”的资质和未来,十分珍贵。
“她其实亏本了吧,别说成为‘王’的资质,我跟大哥哥的孽胎谈何未来?真傻瓜。”娜塔莉呵呵笑,断续道:“等我死了她会再来取我的灵魂,而在那之前,我必须得先享受至尊的宠爱。”
女人每隔一年就拿来一瓶银白的液体让她喝下,然后脑中便凭空多出段影像来。
关于一个奇特的小姑娘,或喜或怒,或嗔或笑。
女人告诉她,小姑娘是活在另外一个世界的异类,你可以放开胆子试着变成她最终取代她。
娜塔莉由此心安理得地模仿着别人,疯狂地钻研她脸上每一处细微的变化,并难以遏制地为对方眼里的冰冷和蓬勃张扬的笑容深深着迷。
从小姑娘长成少女,从青稚衍生出得天独厚的魅气。
娜塔莉嫉妒,嫉妒又羡慕。
而其十三岁那年的赤火之舞彻底点燃了她早已枯朽的生命线。
模仿、神态,模仿、举止,模仿、学舞,模仿、习性,模仿、模仿、模仿……
“我甚至弄了一样的纹身。”娜塔莉自得地撩起上衣,露出最后一根肋骨边缘的黑色的螺旋图案。“不过她在胸上。”
雷扬泽不着痕迹地眯眯眼,神色软融地继续充当一个倾听者。
“她多漂亮啊……你简直无法想象。”娜塔莉趴会他膝盖,小声咕哝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