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衡仍停留在这场编织出来的幻象之中。
窗台前瓶中的山茶已经凋谢,闻灯在床上昏睡,从他来到这里后,她清醒的时间越来越短,他能看得出来,她已经活不了几日。
她在睡着前曾望着窗前的那株山茶,看了很久,如今这支花却是谢了,苍衡莫名不希望等到她醒来时见到这一幕,他跑遍了大半个鲸州城,最后不得已到了水云州才找来一株新鲜的山茶,修剪成原来那朵的样子,放到花瓶里,希望她一醒来就能看得到。
苍衡做完这些后,静静地坐在床边,等着闻灯醒来,她醒来时,外面的天色已经暗下了,屋内亮着两盏昏黄的灯火,闻灯一眼便看到了花瓶里新换的花,她问苍衡,“你这是又从哪里摘的花?”
“你看出来了?”
闻灯轻轻笑了,笑到一半便又咳嗽起来,苍衡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过了一会儿,咳嗽声停息下来,闻灯从塌上坐起,烛火掩映下,她的脸庞白得几乎透明,她轻声说:“生老病死,新陈代谢,没有人可以避免,即便有一日,你能够脱离尘世,飞升成仙,也要面对这些的。”
苍衡抿着唇,他知道闻灯说的都对,即便是他,是天上的那位天君,也终究会有要羽化的那一日。
可是为什么就要是现在呢?
为什么要是她呢?
闻灯抬手,摸了摸他紧紧皱起的额头,转开话题,“好了,我刚刚听到外面有小猫在叫,你看看是不是那些小鱼和肉丸都吃光了?再去给它们做一点吧。”
苍衡嗯了一声,问她:“你有没有想吃的?”
闻灯想了想,对他说:“那你给我做一份玉米烙吧。”
苍衡的表情僵了一下,闻灯自然没有错过他这一瞬间的异常,轻声问他:“怎么啦?”
“没事。”苍衡摇头。
很多事他已经不敢去细想,仿佛已经到了悬崖的边上,再往前轻轻的一推,就是粉身碎骨,万劫不复。
只是等苍衡将闻灯要的玉米烙做好,闻灯却已经睡下了,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再醒过来。
苍衡站在床边,低头望着她,明明他随时都能从这里离开,他的双脚却好像在这片土地上扎了根,将他留在这个地方。
他一遍遍地告诉自己,等她睡着了就离开,等到那些小猫们吃饱了就离开。
只是一动了离开的念头,苍衡又不免要想,他若走了,她是不是就要死在这里。
可此处的闻灯本就不是真实存在的,他留在这里也不能挽回什么。
他想起在来到这里之前,那个声音在问他,他最恐惧的是什么?
苍衡至今还不明白那人将自己留在这个幻象中的意图,这里有值得他恐惧的东西吗?他只是不想让她死在自己的面前。
不过也算好笑,他曾为了沈萤萤想要杀死这个人,如今却想要想方设法地留下一个虚假的她。
他知道眼前的这一切都是幻象,只要他愿意,随时都可以抽身而去。
他却走不了,只能在这里眼睁睁地看着她在他的面前一日日的走向死亡,无能为力。
他用尽所有的办法,想要救活她。
可所有的办法,都没有用的。
闻灯以为他不知道,可苍衡每天晚上都能听到她疼得牙齿打颤的声音,那声音微弱却尖锐,穿破他的耳膜,将他杀死无数次。
现实中,苍衡的肉身仍在魔宫中沉睡。
而沈萤萤被困在闻灯那座小小的院落中,她不知道闻灯刚刚从她的身体中抽去了什么,好像对她也没有什么影响。
可沈萤萤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她的父皇死了,她甚至到现在都还不知道他是怎么死的,皇宫中乱成一团,她的几位兄弟为了皇位不顾骨肉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