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房,仍旧是最后一个到。刘氏、端木氏手边茶水都浅了一半,显然到了有一会了。
苏夫人因为昨儿个才夸过卫长嬴,今儿也不好立刻发作,但脸色也不是很好看,冷着声,道:“今儿个你怎来的这样迟?”
卫长嬴小心翼翼的道:“昨日许多人来探望夫君,又在金桐院里用了晚宴才走。媳妇头一次招待夫君的客人,心下忐忑,惟恐哪里做的不好使夫君颜面无光,因而疲惫,不知不觉竟睡过了头。”又说,“媳妇知罪,请母亲责罚。”
苏夫人见她态度乖顺,沉吟了一下,便也放缓了语气,道:“昨儿个你们院子里的人到得确实很多,你头一次招待人就遇见这许多人来,也难怪会手忙脚乱。”就说,“这次就算了,下次留神些……倒不是说我不体恤你们,非要你们忙碌了一晚上还要早起来请安。只是大家之妇,行止都当不疾不徐,胸有成竹,你这样忙忙碌碌之后就受了影响,却是气度不够。”
又让她,“往后还要跟你嫂子们多学着点!”
卫长嬴忙垂手领训,眼角瞥见刘氏与端木氏彼此交换了个眼色,似有些得意之态,心头了然:今儿个自己迟到,却是叫这两个嫂子得了把柄,不遗余力的告了一状——挑唆着苏夫人怀疑自己能力不足,除了希望因此可以缓缓交权,还能是什么?
如今苏夫人虽然没提到管家的事儿,但说了让自己跟嫂子们多学着点,至少也不会催促着刘氏和端木氏交权了。
卫长嬴看在眼里恨在心里,又暗悔一直跟着丈夫起身才起身,偷懒的下场就是如今大意失手,被嫂子抓到空子了——心念电转的盘算着要怎么把这一场讨回来。
苏夫人又问了昨日招待的几位客人的情形,卫长嬴赶紧收敛心神,小心翼翼的禀告了,苏夫人听过之后颔首,道:“虽然忙乱,倒也还可以。”
听婆婆这样评价,卫长嬴忙道:“媳妇愚笨,头一回招呼客人,除了两位表弟,以前也没怎么见过昨儿个的客,不熟性情,仓促之下只得赶鸭子上阵,可担心不仔细得罪了人呢!中间洪州顾氏的顾公子,把使女呈上的湃过的时果推开了去,却也没说什么,媳妇好生担忧,生怕恶了夫君的客人。亏得身边姑姑提点,道是顾公子也许不爱湃过的果子?后来重新送了去,果然顾公子才用——之后才知道顾公子这两日肠胃不大好。媳妇就想着其他人也不知道是如何?然而自己在后头,也不敢去打扰了前头他们和夫君说话,如今听母亲这样说了,媳妇也就放心了。”
苏夫人见她谦逊,又含蓄点出昨日一大群客人都是不速之客,她是在仓促之下接待的——因为出阁到现在也没几个月,她也是头一次主持这种待客,而且客人们也不是什么省心的,心下一哂,淡淡的道:“昨儿个这几位客,我有所耳闻,内中有几位不是很随和的脾气。这顾威是出了名的不爱说话,谁家招待他都得半猜半估。但你招待的都还可以,往后熟悉了,但望不要再手忙脚乱。”算是勉励她两句。
卫长嬴见婆婆听出自己的意思,忙道:“是!都是媳妇无能,让母亲操心。”
“你还年轻,往后多学多看,就会从从容容的了。”苏夫人安慰了一句,刘氏和端木氏见气氛渐渐缓和,就十分的坐不住了,刘氏微笑着道:“母亲说的是,这人年轻时候总归鲜少能够周全的。媳妇想起来当年媳妇才过门的时候,就赶上了大妹妹出阁,那会媳妇也是什么都不懂,全靠母亲教导才打了个下手。”
苏夫人知道她的意思,淡淡的道:“你那时候做的就很好,我不过吩咐下去,你就办成了。”
卫长嬴听出刘氏开口就说人年轻了不能周全,就是暗示自己太过年轻不宜立刻管家,眉尖微蹙。又听苏夫人夸奖刘氏才过门的时候就协助苏夫人主持沈藏珠的出阁做的很好,脸上越发挂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