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长嬴想到自己出阁那日母亲宋夫人的恋恋不舍、上轿离家时祖母宋老夫人被淹没在喜乐里的那一声喊——自己这辈子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再有承欢母亲和祖母膝下的时候,哭得尤其厉害。
一直到苏鱼丽出门上轿,苏家喜宴开了,卫长嬴才收了情绪,不免觉得表姐出阁,自己倒是哭得比姑姑和表姐还激烈,着实有点尴尬。
下人打了水来伺候着她梳洗过了,重新施了淡妆,卫长嬴对着铜镜检视仪容,却在镜子里看到小姑子沈藏凝靠在自己身后不远处的软榻上,头一点一点的打着盹,忙叫琴歌过去推醒她。
看着揉着眼睛,神情懵懂的沈藏凝,卫长嬴就问她:“妹妹怎么会在这儿?没跟苏家表妹们去玩?”
沈藏凝啊了半天,才清醒过来,无精打采的道:“母亲让我跟着三嫂你。”
“为什么呀?”卫长嬴看她发上缚的彩绦乱了,就伸手替她理好。
沈藏凝叹着气道:“表姐她们都定了亲,如今全部被二舅母拘着好好学规矩。我想去寻她们玩,连院子也出不了,有什么意思哦。母亲又不放心我,索性打发三嫂来看住我,三嫂你不是学过武吗?母亲觉得你更能看得住我。”
卫长嬴有点啼笑皆非,正要说话,沈藏凝又道,“不过母亲也料错了,刚才三嫂你哭得昏天地暗的自己都管不好了,哪里有功夫管我?要不是实在没地方去,我啊早就走了。”
“你既然没走,接下来就乖乖儿的跟着我罢。”卫长嬴暗松了口气,笑着点一点她眉心,道。
领着沈藏凝到席上,卫长嬴少不得要和附近的人赔个礼:“方才看姑姑舍不得表姐,顿时想起来自己出阁时的情景,也不知道如今娘家的祖母和母亲如何,却是失了态,叫你们见笑了。”
她不这么说,众人也能理解,都笑着让她别在意,或者善意的打趣两句。
姑嫂于是一起入了席,沈藏凝就坐在卫长嬴的下首——这小姑子是闹惯了的,此刻没有姐妹们陪着闹腾,就十分的没精神,托着腮,有一下没一下的挑着跟前的菜肴,两眼无神很是萎靡的样子。
卫长嬴几次和她说话,沈藏凝也是能说一个字不说两个字……卫长嬴见状就不吵她了。
如此宴到中途,不远处的卫长娟忽然离席过来,在卫长嬴与沈藏凝之间俯下身,对卫长嬴道:“三姐姐,我有话要和你说,但望你不要生气。”
两人虽然是嫡亲的堂姐妹,然而因为宋老夫人的叮嘱,以及卫盛仪与卫长风之间的竞争关系,向来不是非常的亲密。上回临川公主生辰,卫长嬴受人嘲笑,卫长婉和卫长娟也是立刻避了开去的。
那之后关系又生疏了一层,只是都是大家之女,场面上究竟还是如姐妹一样客气着,只是这样趁着酒热过来私下说话却是忽然之间太亲近了。
卫长嬴有点奇怪,道:“七妹妹你说就是,好好的我生什么气呢?”
“三姐姐方才过来说的话固然是出自本心,但实在是不合适的。”卫长娟的嗓子甜甜的,说话的声音听得人非常舒服,但她说的话却叫卫长嬴不怎么舒服了,她道,“三姐姐如今既然出了阁,那就是沈家的人了,老是这样念着娘家,难免显得对夫家的事情不上心呢!”
卫长嬴心下不快,就淡淡的道:“真难为七妹妹你一个没出阁的女孩子也来劝姐姐了,只是我想就这么一句话,众人都能体恤的。再说女子出阁固然是从此算为夫家之人,然而也不是说以后和娘家就全然没有关系了。不然岂不是说出了阁的女子都不能回娘家了?何况娘家长辈栽培教诲养育之恩,为人之女岂能丝毫不念?”
“三姐姐您别嫌我多嘴啊!我就是那么一说。”卫长娟听出她语气里的揶揄,眼圈儿顿时一红,委委屈屈的道,“我就是想,三姐姐您方才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