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给他仔细包好了头发,不让人瞧出他的金发。
那天早上,姜啸之手牵着他,一家一家的绸缎铺子看。渊州是丝绸贩卖的集中地,首府澜蔷是个热闹的商业城市,这样的铺子连绵不到头,时候还非常早,商铺都还没开门,灰扑扑的橙色格子门挡着店面,晨雾未散,大街上,一个人都没有。
姜啸之牵着阿濯的手,走了许久,终于以扔骰子的心态,选了一家,站住。那家店,看起来店面挺大,上面写着百年老店瑞麟祥。姜啸之知道这家店,华胤也有分号,这是家生意做得很大的店,所以,按理说应该非常有钱吧?姜啸之想。
然后,他掏出怀里仅有的二两银子,蹲下身来,塞到孩子的怀里。
“你就站在这儿吧,等到店开门了,你就……”姜啸之讲到这儿,也不知该怎么办了。
他只是听说,有人把孩子放在店门口或者庙门口,自然就会被领去。可一路上他找不到庙,只找到店。
姜啸之又想了想,继续说:“如果有人要你,你就老老实实跟着他去。往后在人家家里,要乖一些。”
他绞尽脑汁,也只想到这几句叮咛。
阿濯不吭声,只睁大眼睛盯着他,那双蓝眼睛里,好像又要泛起泪花了。
姜啸之强令自己不去看他的眼睛,他告诉自己,他也没办法,再拖下去就到素州了,带着这么个孩子,他该怎么向慕沛交代?到时候进了慕家,是非更多,那就给自己惹了大麻烦了。他自己都还是个孩子,他应付不了这么大的事。
反正太子的交代也只是送出舜天,对吧?自己这么做没什么过错。
“你不能再跟着我了,我也没地方去,除了素州。”他一边低头给孩子整理衣裳,一边喃喃道,“慕家不是好去处,那是龙潭虎穴,在那儿我罩不住你。还不如……还不如就在这儿,跟着个普通人家过活。”
他说了这一通,也不知道孩子听懂了多少,他没听见阿濯的回音。
姜啸之咬咬牙,狠下心来,起身拔腿就往旅馆走。
他以为孩子会哭,会扑上来抓住他不放,但是,没有。
姜啸之的身后,一声一息都没有。
姜啸之不敢让自己多想,他加快脚步,几乎用跑的回到了旅馆。天色还早,随行的仆人都还没醒,他一个人,像干了亏心事的贼一样,悄悄钻进房间。
床铺还是刚才的样子,昨晚小家伙依然和他同榻,因为孩子还小,身份又特殊,姜啸之不敢把他丢给仆人,饮食洗漱全都是自己亲手来,这一路上,姜啸之简直像个笨手笨脚的保姆。阿濯是那种很容易依赖人的孩子,尤其粘姜啸之,晚上也要抱着他一块儿睡。今天早上唤醒时,他困得睁不开眼睛,只扭股糖似的依偎在姜啸之的怀里,还想继续睡。
现在,姜啸之呆呆望着掀开的床铺,一时间,悲从中来。
他也曾这样被人推开过,也同样是为了逃命,被人从一个怀抱扔到另一个怀抱,这么扔来扔去,突然间爱就不见了,依偎着的人也不见了,只剩了他一个,天昏地暗不知所措。
姜啸之想着过往,只觉得胸口疼得上不来气,内心像被蛀掉的牙齿,又疼,又空。
痛苦如覆顶的冰水把他淹没,少年的承受力终于达到极限,他忽然转过身,通通通跑下楼去。
他朝着那间绸缎铺的方向一路狂奔,心里一个劲儿祈祷那孩子不要走开,祈祷自己的腿能跑得快些,再快些。
姜啸之一直跑到刚才那家绸缎铺跟前。
孩子还在那儿。
他孤零零蹲在店铺门口,抱着膝盖,垂着小脑袋,一动不动。猛一眼看上去,渺小得像个被扔掉的布娃娃。
听见声音,阿濯抬起头来,看见姜啸之跑过来,他不由吃惊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