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劳烦大人了。”宋离说完,背起了自己收拾好的必要行囊,顿了顿又说,“大人 ,有句话或许我不应该说,但事到如今还是我还是说了吧,此话憋在我心中已经好几个时辰 了。”
我伸手示意他说下去。
宋离站定,看着我道:“如今天下已经是乱世,乱世之中心怀仁慈之人必定可成就 一番大事,但这种仁慈必须一种永存心中,否则偏离仁慈之道,最终只会落个伪君子的下场 。”
我盯着宋离,明白他话中的意思,其实这一番话可以对天下每一个领兵的将领或者军师 说出,但要真的理解其中意思,很难。这个难并不是指实行难,而是指的做人难。仁慈,便 代表不杀生,可不杀生死的便是自己。
我点头,没有拱手施礼,而是学着武将模样抱拳道:“二公子请上路吧如果有朝一日再 见,希望天下已经平定,你我大可饮茶畅谈,不再兵戈相见。”
宋离也抱拳道:“即便有一日,你我相见,天下依然还在乱世,我也必定退兵,不与 你兵戈相见。”
“保重”
“保重”
宋离说完,大步离开太守府,向正院走去,身后我精选的军士向我施礼之后,抬着担 架上的安谦追了上去,随后穿着一身铠甲的尤幽情从我面前走过,看了我一眼说:“我会尽 快回来的。”
我说:“送到东山,你就回来,那队军士都是军中副尉级别的,只要不被大军围困,无 需担心。”
尤幽情点点头,背紧了挂于身上的弓箭,转身离去。
那日,我目送宋离来到了东城门之下,他骑在马上回身对我抱拳致谢,我只是默默地点 点头,不知为何,看到他离去的身影时,我想起了在禁宫时,蜀南王卢成梦离去的身影,但 他缺少了卢成梦的先见,还有背影之中留下的那种虚无。我在想,这个样的男子根本不应该 出现在乱世之中,而是应该回到建州城去,找个宅子住下,每日读写诗书,写些文章,休 养生息,静等平安之世的到来。
可他不会这样做,他一定会养精蓄锐,重头再来,有时候仇恨是一个人最大的动力, 但我只希望他不要因为被仇恨蒙蔽了双眼,最终走上一条如他大哥宋史一样的道路。其实 在他离去时,对我说的那句“仁慈”之言,我本想回答说:“与君共勉。”
与君共勉,如何共勉?我和宋离其实都不是仁慈之人,因为不管是在平安之世亦或者乱世,心怀仁慈者,更容易被仇恨蒙蔽双眼。
东城门缓缓打开,城外早已弥漫着尘土,尘土之中四处可见反字军的大旗挥舞,我深吸 一口气,突然对着骑在马背上的尤幽情喊道:“肆酉”
尤幽情转过头来,笑了笑,笑容并不可怕,只是如一般女孩儿那样,随后举起手冲我挥 了挥。
“活着回来”
我放低声音,喃喃自语道,一定要活着回来,你可是厉鬼呀,厉鬼本就是已经死过的人 ,不能再死。
后来,卦衣问过我,为何要让尤幽情去护送宋离出城,而不是让他,我说只因为我其实 没有十足的把握能守住这座城池,所以在大军没有发动攻城之时,让她突围出去,或许还有 一条活路。
卦衣又问,为何偏偏要让他留下送死?话语之中并没有责怪我的意思,只是疑惑。
我看着他说:“你还欠我两条人命,而尤幽情,却是我欠她的。”
江中,武都城,东门外。
五十名骑着快马的军士沿着城墙快速地向东山前进,宋离跑在队伍的其中,将自己和安 谦绑在了一起,否则马匹的颠簸很容易让安谦跌落马下,尤幽情带着两人跑在最后,除了尤 幽情、宋离和安谦之外,所有军士都身背一张由官仓地库之中搜出的联排弩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