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她的尖叫声,似乎是有什么东西咬了她的脚,应该不是乌龟就是螃蟹吧。
我和筱常月都笑着看她在浅水区里尖叫着跑来跑去的样子,夜幕深重,其实我们只能隐约看清她身体的轮廓。
这时候,扣子跑出浅水区,〃喂,敢不敢游泳?〃
〃敢倒是敢,可是没有游泳衣啊。〃
〃没有就去买啊笨蛋,难道你不想泡温泉啊?〃
我一想,也是,离我只在书本里见识过的〃砂岸〃如此之近,如果不享受一番,日后想起来应该是会觉得可惜的吧,就站起来要去买。扣子又把我阻止了,拉上筱常月:〃算了吧,还是我们一起去。〃
只有我知道,扣子真正可以算得上是一个心细如发的人,往往是在训斥我的同时已经做完了我做不到的事情,比如现在:我去买我自己和扣子的泳衣倒是没什么,但是买筱常月的泳衣就不太合适。完全可以说,现在,只需要两个人的眼睛一注视,马上就能明白对方在想什么。这种感觉实在太好了,我想,这大概就是所谓〃水|乳交融〃了,想来能达到如此地步的人也不会太多。
由此说来,我的确有资格比许多人更加感到幸福。
幸福也延续到了深海之下,有扣子的笑声为证:我将身体仰卧在海面上,借着一浪卷起的一浪顺水漂流,漂到哪里算哪里,但扣子总能顺利地找到我。她的水性和我一样好,突然就能从水底拽住我,把我往深海里拖。我是缴枪不杀的俘虏,任由她处置,和她一起,像两条飞鱼般憋着气往深海里去。这是绝望的旅程,因为我们永远到不了海水的尽头。游动之间,我们的身体不时触在一起,光滑、湿漉漉、让人想哭。最后,实在憋不住了,我们迅速地移动四肢冲出海面。几乎就在我们的头浮上海面的一刹那,扣子笑了起来,哈哈大笑,我总能听出她笑声里特殊的节奏……就像冬天的雪轻敲在屋顶上。
回来的时候正好碰上扣子突然冲出沙洞,三步两步奔出去,蹲在离我不远的地方吐了起来。我吓了一跳,连忙扔下帐篷跑过去,和她蹲在一起,搂住她的肩膀,问她有没有事。她倒是一副没事的样子,推开我的手,站起来,自言自语:〃真是怪了,突然一下子就想吐,吐完了又像根本就没吐过一样。〃
如此早的天气里,夜幕里居然穿行着萤火虫,它们寂寞地飞着,最终被热烈的篝火所吸引,也像是有过短暂的犹豫,最终还是向着篝火寂寞地飞过去,它们并不知道这是一段致命的旅程。
果然,转瞬之间,它们都化为了灰烬。
但夜幕还是夜幕,篝火还是篝火,世界还是世界,这就是所谓的〃有即是无,无即是有〃了。
我叹息着闭上眼睛,沉沉睡去,临要睡着的那一小段蒙昧里,脑子里闪过了一些不相干的画面:鸟瞰神社被樱花覆盖了的院落;扣子和我赤身裸体地在冰天雪地里Zuo爱;某个停电的晚上,我和扣子借着路灯洒进婚纱店里的一点微光吃着两菜一汤。说到底,我还是一个幸福的人啊。
第二天,在回札幌的路上,行至一半时下起了雨,车窗外的山峦、牧场和花田都被烟雨笼罩,我们没有按昨天的原路回札幌,而是绕道到了富良野,从铺天盖地的花田里穿过,沿途散落着的北欧风格民居几欲使人觉得置身于瑞典和挪威这样的国家,当然,我并不曾去过瑞典和挪威,一点印象全从杂志和明信片上得来,想来也差不多吧。
当红色宝马从筱常月的家门口开过去,筱常月放慢了车速指点给我看的时候,扣子正好醒了,她马上就哑着嗓子叫起来:〃天啦,好漂亮的房子啊!〃
的确漂亮。在辽阔的花田中间,依着地势簇拥起了一片榉树林,疏密有致,一幢尖顶的红色西式建筑就掩映在其中,墙上虽然爬满了藤蔓,但是白色的木窗并没有被藤蔓掩住,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