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也是发了善心的。你想,你孤零零一个女子,如何能独自存活在这人心险恶的世道?平日里爷待你吃的穿的不说,单说那夜如何奋不顾身地救你于危难之中,你也就该心底清楚了。如玉,你可不知道,能碰上这样的男人,该是女子一生多大的幸运哪……,哎哟,我这一把年纪的老太婆要是能年轻三十年……”隔着帐子,看不出老妪是否脸红,她那两张蒲扇似的大手已把脸给捂住了。她接着说:
“要是我像你这般年纪的话,连我……也会为这样的人……哎呀……”她突然住口。
“那简单。你跟了他呗。”如玉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歪着头,眯起眼说。
老妪立刻站起,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一句话不说地走了。
如玉这才松了一口气。走到书桌边,呆呆地研了好一会儿墨,提起笔,轻蘸墨汁,竟是一阵出神。待缓过神来,才发觉纸张上落着“年小蝶”三个字。好奇怪的名字。闭上眼,又把前夜十四对她说的那番话拿出来想了一遍,仍是没有丝毫头绪。心想,若是他能留在这里多些时间就好了,说不定能让她多了解些自己的过去。但又想到四爷对待他厌恶的态度,又觉得此人说话不可相信。矛盾的心思越想越乱,以致最后摔了笔,拿胳膊捂住头,埋在一大堆纸张书籍中放声痛哭起来。
想到什么符号都没有的自己的过去,想到人在屋檐下处处需看人脸色的可悲现状,想到将来不得不丧失人格尊严苟活在人鼻息下的屈辱,哭得声音更大了。一心只想宣泄心中苦闷的她显然不会料到此举更招惹了住在她对面客房里的男人。
没什么比她的拒绝更叫人动心的了。胤禛坐立不安,在房内来回走动。绕着桌椅、几凳、摇椅、书橱、床榻足足转了好几圈。
那日准备回京的返程途中他从一瘸一拐的李卫手中接到了十三刚寄来的密信。原本十三让李卫来传请他早日回京的口信的,但事隔几日,竟又变了卦,写来信,务必让他一个月内不要返京,只用遮人耳目的说法说是他去江南一带巡视灾情去了。信上关于太子圈禁的事只写了一笔,简单几个字就算作交待,连皇上可能废除太子的可能也没提。胤禛只是在字里行间隐隐看出这样一层意思。这个关口让我暂时隐退,是为了叫我韬光养晦,还是为了将我隔离保护起来呢?胤禛心里有这个疑问。但疑问丝毫没有妨碍他对这位比亲弟弟还亲的十三的信任。天底下,恐怕除了他,我再也找不到更值得相信的人了。当然,年羹尧也是可以相信的。还有方不染、田文镜他们。不过,与十三弟不同。门人谋士清客说白了,都不过是活生生的工具,为了能让我和十三弟共成大业的工具。除此之外,再没有其他。而真正配得上能和我并肩协作,肝胆相照的只有胤祥。从没有完全暴露出勃勃野心的胤禛第一次自由地展开对未来的设想,沉吟着任思绪驰骋在思想的旷野。
也恰是上面的原因,使得他没有像十四那样急躁不安。由信任、直觉和经验衍化出的推断呈现在他脑海中。太子如今明显已成了众人唾弃的累赘,目光犀利的十三弟连同方不染他们必定也预见到了这点。凭借着我们与太子昔日交好的关系,此时我再留在京城,难免会被波及。就算皇阿玛那边不开罪,老八那边也会设下算计圈套。与其趟一遭浑水,还不如明哲保身,幽居在这几乎与世隔绝的村庄,躲避掉这段风头再说。
脑海里这些念头闪过,男人的心跳更急切了。暂时甩脱的权力争斗宛如一副从他肩头卸下的沉甸甸的担子。抛却开包袱,没了束缚的他,一身轻松。感觉好像要脱离原来面貌,竟似成了单纯一个闲人。无丝竹之乱耳,无案牍之劳行。同时拥有着比与鸿儒谈笑更心驰神往的牵挂。于是,他现在所有的专注只落到一件事上,就不足为怪了。
走乏了的他有些气喘地坐到靠书橱边的位子上,春夜暖风的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