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历发红的眼圈,他不敢再多问一句。只是在心里隐约知道,到此处来的目的。是为了来怀念主子的那位故去的阿姨吧,似乎,除了化为平地的闲梳院,除了那个惹后宫众人背地暗自非议的琉璃瓶,无心庵便是这位逝者最后经过的地方吧。
唉。
叹着气,小山以极为稳健的步伐扶着低着头似乎走路心不在焉的弘历爬石阶。对于从小在山里长大的孩子还说,走这些石阶如履平地,但是对于在宫中娇生惯养的弘历来说,却很有些不容易。等爬到了山腰,。太阳东升,将热度一点点抛洒。弘历不由有些气喘,被小山扶着坐到一块宛如镜面的巨石上休息。弘历坐了一会儿说口渴,小山摸摸腰间,讪讪地说忘带水囊,弘历不禁皱眉。接着,小山嗅着鼻子,忽然发出一声惊喜的呼叫,手指着头顶不远处一颗结满了野梨的大树,说要为弘历去采摘些来解渴。弘历吩咐着叫他小心,小山匆匆离去。
望着小山如猴子般灵活的攀援在山石间逐渐缩小的身影,弘历扭过头,满目只见缤纷多彩的树林掩映在灰褐色的岩石之间,随风摇晃颤动,十分妩媚。深秋,确实是山间最美的季节。光是叶片,就有许多色彩,或绿或黄或橙或赤或几种颜色兼而有之。错落有致地林林总总随意漫山分布,相当别致。除了看花眼的色彩,还有诱人的香气。成熟收获的时分,一棵棵果树的枝头总是垂挂着看似不起眼,却味道甜美的果实。野梨子,野柿子树骄傲地炫耀着自己那一枚枚把树枝压弯的新鲜的展品,过了季节的的葡萄藤缠绕在这些树的树干上,抖动着大半被风霜打红了的身躯,仔细辨别的话,甚至还会发现藤条枯叶中间残留着干枯萎缩的几颗瘦小的葡萄粒儿。石阶两边的土地有些湿滑,似乎这里刚下过雨。沁透着泥土与野草的气息,许多不畏深秋寒冷的小野花依然倔强地舒展着身体,它们用淡蓝色的,极微弱的花瓣表达出对即将到来严冬的不妥协。偶尔,头顶受惊的鸟雀飞过。有两只衔着树枝忙着在一棵银杏树上筑巢过冬的灰喜鹊,也有展翅南飞的一只孤雁。看着孤雁划过天空,弘历不禁悲从中来。眨着眼,两滴热泪滴上手背。
他急忙伸手擦拭,却是怎么也擦不完。他又往小山远去的方向看了看,遂确定小山还没归还,这才放下心,一个人坐在大石头上,痛快地呜咽了好一阵。才哭完,忽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他急忙躲在巨石旁的树丛里隐匿。
太阳完全露出了脸,可,山上周围的景物却反而看不清。浓浓的雾气很快把一切包围。在一片朦胧中,弘历忽然听到一个认得的声音。
“你怎么能不好好爱惜自己的身体呢?即使要去法华山,也必须等到你身体好一些才行……”
是李灿英?那个十四皇叔的随从?
“你这样会叫我为你担心的,知道不?”李灿英的声音十分温柔。弘历听到此处,正准备转身隐没树丛回避,却不想被接下来“唔”的声音给震惊。他绝对不会听错!他听到了魂魄的声音。摸了摸藏在胸口的那颗玉坠,抬头看看被云雾遮挡的太阳,弘历忽然心跳加速,大白天,哪里来的魂魄?!那么,难道说,真的是她么?可能么?她没有死么?小心翼翼地移动脚步,他走出树丛,循着两人说话的方向缓缓移动。很快,在附近几株瘦弱的叶子还没变红的小枫树后边发现了两人的踪迹。男人的确是李灿英,可那女的却是做出家修行的尼姑打扮,那背影虽然叫他心动,可是那张脸——绝对不是她!他的……阿姨,是的,阿姨比这人美丽一千倍。不会的,不会是她,绝不是!
灿英还在说,“最近这两天,庵里似乎来了不少生的面孔,虽然都作前来进香的香客打扮,但我看,来者并非善类……连心灵昨天来的时候都让我转告你,说是静音师太让你这两天不要出门,万事小心……你……你怎么都给忘了呢?”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