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百姓发现这支明军似乎真的军纪严明、秋毫无犯,他们除了在城中关键部位布防以外,其他人都在城外大营,日夜操练。没有听到哪个富户因为通敌被抄家的消息,也没有哪个百姓因为触怒明军而被杀的流言。
反倒是,“明军帮张三修理了快要倒塌的牛棚。“
“明军救了快要饿死的赵四。”
“明军给街上那几个没有土地的泼皮无赖每人送了二十亩地。”
这类传言传遍了大街小巷。再加上明军每天派宣传队上门做工作,百姓们终于放下心来。
陆陆续续有人前往明军设在城中的登记处。
“姓名。”
“张一条。”
“年龄。”
“二十。”
登记的明军叫王二毛,原是清军绿营兵,在一个月前加入明军。他看了一眼眼前这个满脸黢黑,瘦骨嶙峋的男人,疑惑问道:“你真的只有二十?”
“禀告大人,草民崇祯十七年生人,确实只有二十。”
“好吧,籍贯是哪里?“
“就是本地人。”
“本地人怎么混成这样?”
“草民原是放排之人,并无土地,这打仗之后,此生路也断绝了,只能到处乞食。只因草民体格孱弱,城外匪帮看不上,城内泼皮打不过,只好日日猎些鼠兔,挖些野菜充饥。”张一条唯唯诺诺地回答。
宝庆的确是一块风水宝地。桐油、茶油、茶叶、蕨菜、野兽、山珍、矿石、煤炭……资源之丰富,令人目不暇接。但此地山脉连绵,山路崎岖,驿路难通,交通异常困难。
陆路不通,便转向水路。宝庆人发明了一种独特的运输方式——放排。每当秋冬季节,天气干燥,宝庆人便将山上的树木砍伐,剥皮,拖至河边,层层叠起。待到来年桃花汛时,这些干燥的树木便被藤蔓编织成木排,趁着河水暴涨,推入河中,顺流而下,一日可行数百里。
放排是一碗用生命换来的饭,高风险,高回报。在这种生死攸关的环境下,宝庆人学会了及时行乐,他们将用命博来的钱,毫不吝啬地挥霍。因此,尽管放排这一行业流传了千年之久,但从事此行的人,却鲜有能够积攒下财富的。
“那为何前几天不来找我们?”王二毛奇怪地问。
“我这不是怕你们要吃人嘛。”张一条回道。
原来,他不知从哪里得来的消息,说明军粮草不济,要抓些百姓充当“肉食”。
“荒谬!”王二毛气得一拍桌子,吓了周围人一跳。他发现自己似乎过激了,连忙道歉。
“咱们大明在皇帝陛下英明神武的领导下,物阜民丰,何来食人一说。且当今天子深感民生之艰,特命吾等向天下无土地之百姓分配土地,勿要乱传流言。”王二毛轻声向张一条说道。
“晓得的!晓得的!”张一条继续问道:“那我在哪里领吃的?”
王二毛用一块两寸见方的木板,写下张一条的简要信息。随后把木板交给对方,叮嘱道:“此乃户牌,务必贴身携带,以后领吃食分土地都要凭此物。”
张一条小心翼翼接过,从内衬里撕下一截布条,谨慎地将木板包裹起来,藏在两股之间。
王二毛见状忍不住叮嘱:“从旁边通道过去,这木牌千万别掉了,待会还能凭这个去领衣服。”
张一条点头哈腰谢过,欢天喜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