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的脸蛋儿霍地染上红晕,小声微带羞涩却不失大方地回了一句“幸会”,一双大眼直往王筝身上瞟。
如婆从后头催唤,“这下贵客也来了,一家人总算能坐下来好好吃顿饭。”
待所有人入座,任老太的主位边的位置还是空的,我这才突然想起——怎么没瞧见……
兴许是在场的叔伯们心里都抱着和我一样的想法,便也拘谨地坐着,一直等到张妈匆匆走进,一脸很是为难地走到任老太身边,低声不知说了些什么,只见任老太脸色猛地一变,击了击桌案,开口硬声说:“怎么?!他现在也懂得和我摆脸色了?看老太婆老了不中用了是不是!”
“说他两句就闹脾气,和老太婆吃顿饭也不愿意了是吧?”
如婆赶紧上来给任老太顺了顺气,任老太手一挥,丝毫不领情,转眼像是感慨地说:“罢、罢!老太婆这些年也寒透了心,没指望那不孝子——一个个都是这模样!”
转一个眼,任老太那双暗沉的目光却是紧紧地盯着我,竟是少有地拉过我的手,轻轻拍道:“现在……也就能指望你了。”
在场的叔伯姑姨们都静不出声,看来任老太和任三爷闹翻的传言,到还有几分真。
我忽然想起一件事。
当年,任老太病入膏肓的时候,我曾回国看她一面。那时候,她瘦得几乎认不出面目,前来探视的人不少,却都被晾在外头,谁擅自进门就少不了任老太一阵撕心裂肺的喝骂。那时候,刚好是大学放暑假,我和王筝回国实习的时候,任老太却只招了我一个人到病榻边。
那时候,她盯着我许久,开口便说——日娃,你怪不怪奶奶不疼你?
我和任老太感情不亲厚,可怎么说,她也是我血脉相连的亲人。那时候,只听她这么一句话,我就热泪盈眶。任老太树丫子一样的手拍着我的手背,我紧紧握着,我们这对原来貌合神离祖孙俩便感觉冰释前嫌,二十年来没什么比那时候更贴近。
任老太握着我的手,说——现在……也就能指望你了。
后来,她老人家就拣了张照片给我瞧。
她说——奶奶总看得没错,好孩子缺了心眼,这舒家的女儿书念得高,人又漂亮,和你合称得紧。
……总归来说,任老太现下说这般话,我丝毫不觉半分暖意,倒从心中油然生出一股被蛇盯上的奇妙错觉。
多活了三十年,这看事的本事我还真修炼得炉火纯青,只听见任老太爽朗一笑,和方才那盛怒的模样相差甚远,就冲着坐得稍远的舒媛和白君瑞一笑,招手说:“怎么这般生分,这些年来就君瑞和老太婆说得上话,过来坐这儿——舒媛,也来妳祺日哥哥身边坐。”
我的心情顿时由惆怅转为无限凄凉,颇有一股风中凌乱之感。
我旁边的位置原来就坐着王筝,其实在自家餐桌上,辈份什么的也不太讲究。王筝旁边就坐着一个远房表哥,名字我却是忘了,只瞧那远房表哥赶紧站了起来让出自己的位子——估摸他以为王筝的位置让给了舒媛,那么王筝便也会往他那位置后挪。
舒媛立在身侧,脸蛋红彤彤的,轻轻叫了一声“王哥哥……”
王筝会意地站了起来,却是走到旁边原来那远房表哥让出的位置,绅士十足地把椅子拉开,略微弯下腰请女士入座。舒媛也不介意,横竖都是坐在她王哥哥身边,哪个位置都是一样。她的嘴角盈盈一扬,眼中带有憧憬地看了王筝一眼,王筝亦是回以一笑。
不知为何,我总觉得,这两人两两相望之间,总有一股刺眼火光,噼啪作响,脑中顿时闪过以畜生为开头的三个字……
咳,任君自由想象。
白君瑞在我对头落座。这会儿,我原来悬吊在半空中的心顿时降下不少,要是一顿饭对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