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有軀殼、徒有其表,不如簡單知足來得實在。
午夜時分,陳述白陷入夢境。
花前月下,喜燭成雙,殊麗穿著一襲大紅嫁衣端坐在喜房內,與一名陌生男子對飲交杯酒。
他伸手去抓殊麗的酒杯,撲了個空,旋而轉醒。
空寂的大殿內,香氣四溢,是雛菊、茉莉、蘭花和木質香交織的氣息,是最接近殊麗身上的香味,卻香的沒有溫度。
他擼起衣袖,看著纏在左腕上的長髮,面色複雜,都說了男婚女嫁各不相干,作何還要夢見她出嫁的場景?
那紅燭簡直燃燒在他的心裡。
次日早朝後,陳述白無心批閱奏摺,正趕巧宗人府的官員將選秀的事宜呈了上來。
上次一句「滾」,選秀的事宜耽擱了許久,這次,宗人府的官員賣力為天子講解計劃,也不勞天子親自過目。
陳述白煩躁的不行,擺了擺手,「交由馮連寬處理。」
說完,帶著侍衛喬裝出宮,去了一趟宋府。
宋老太師已做好了天子新身份的面具,笑著遞上前,「揚州綺國公府二爺謝仲禮,是老夫的門生,陛下可借用他的身份辦事。」
謝仲禮
陳述白記不起這號人物,倒記得綺國公府世子謝紹辰,是揚州一帶出了名的才子、神醫,年少時曾拜葉太醫為師,後來醫術遠遠趕超了師父,如今常年懸壺濟世,始終不願入仕途。
易容後,看著鏡中的自己,陳述白默了默,讓車夫帶他去了一趟晚娘的早點鋪。
正值前半晌,早點鋪子生意還算紅火,陳述白下了馬車,獨自走進所在的巷子,看了一眼匾額:欒記早點。
晚娘名叫欒晚,店鋪的名字倒是直接。
奶黃包的蒸屜前,排滿了買早點的百姓,一袋奶黃包才幾文錢,價格適中。
陳述白不想再以假身份欺騙殊麗,他此來的目的,也不是來探望殊麗,而是為了瞧幾眼皇兒。
嗯……再次說服自己,他走進鋪子。
清雅的男子出現在嘈雜簡陋的小店,不免引人注意,陳述白尋個沒人坐的窗邊小桌落座,點了一盤生煎,兩碟小菜,視線睃了一圈,落在後堂半垂的布帘子上。
她,應該在裡面。
一張布簾,隔開了他的視線,與燕寢的琉璃珠簾有著異曲同工之妙用。
嘖,夠諷刺的。
早點呈上桌,陳述白拿起筷子,也沒試毒,直接吃了一口生煎,燙得「嘶」了一聲。
宮裡不常做生煎,冷不丁一咬,燙得舌頭直打卷。
「跑堂,來壺茶。」
「好嘞,客官。」夥計從前台拎起早就沏好的茶,放在陳述白面前,又去別桌忙活了。
陳述白抿口粗製茶湯,看向忙忙碌碌的人們和蒸屜上的裊裊白霧,煩躁的心忽然就靜了下來。
這便是她想要的人間煙火氣吧,玉砌雕闌的宮裡的確沒有。
倏爾,後堂的布帘子被人掀開,一抹倩影走了出來,腰細臀圓,模樣絕美,打一掀簾,就被一雙雙眼睛瞄到。
與此同時,耳邊傳來夥計嬉笑的聲音:「自姜娘子一來,咱們店的客流增了十倍。」
為了不被認出來,陳述白偏頭看向別處,筷子上夾著一個生煎包,頓覺沒了胃口。
他曾經的枕邊人被一雙雙眼睛盯著,他能吃得下去才怪,偏偏還不能發怒。
殊麗將一個袋子遞給夥計,溫和道:「等不忙的時候,勞煩小哥去一趟元侍郎的府邸,將這些瓶瓶罐罐還回去。」
昨兒元栩是從府中讓廚役熬的補品送過來的,用的是元府的瓶瓶罐罐,殊麗自然要洗乾淨托人送回去。
夥計道了句「不客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