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麗實在想不通,能在後宮生存下來的晚娘為何會想不開去搭理那麼一個花心的老男人。
「晚姐姐,你還是趁早和那人斷了吧。」
晚娘吐口濁氣,拉著殊麗往耳房走,「我出宮就二十五了,又沒有娘家,一個人如何過活?你我終究不同,你有頂好的刺繡手藝,我一個司寢的能有什麼?除了會侍奉人。」
殊麗不贊同,「你不是說,可以開間舞坊麼。」
「也就是說說罷了,尋常人家的小姐都有上門的師傅,人家在自己府中就能練習,哪會去魚目混雜的舞坊啊。」
「我可以幫你。」
晚娘笑了笑,「行,等我真到走投無路那一天,就托你幫忙。」
殊麗隱隱覺得不安,叮囑晚娘別那麼容易相信一個人。
夜光如水,鍍了墨空一爿靛色。
這晚,天子又與元栩在寢殿對弈,君臣間似有聊不完的話。
因著元栩聖寵不衰,朝中從小吏至閣臣,都想要變著法的巴結元栩,以及他那個深居簡出的胞弟。
棋盤上交替落子,很是盡興,收官之時,元栩方覺自己入了套,連連嘆息。
「臣能悔幾步棋嗎?」
敢在御前提出毀棋的人,天下怕是只有他了。殊麗為兩人沏茶,等茶汽氤氳開,她聽見天子漫不經心道:「落子無悔。」
陳述白拿過茶盞,指尖無意碰到殊麗的手指,很快避開。
元栩握起一隻拳,叩了叩另一隻手的掌心,「那待會兒還要勞煩陛下陪臣復盤。」
陳述白沒了對弈的興致,看了殊麗一眼,「你來陪元侍郎復盤。」
又讓她來為了不掃興,殊麗想要做到百依百順,「那奴婢就獻醜了。」
她挽袖捻起一顆顆棋子放回棋笥,依著近些日子苦練的棋藝,開始在腦海里回想剛剛的棋局,可行了幾步又開始迷糊起來。
元栩耐著性子陪她亂下,眼中帶著點點柔光。
陳述白單肘杵在窗前,轉著玉扳指,斜斜打量著殊麗,感覺今晚的她戴了一副厚厚的面具,明明笑靨如花,卻並不開心。
是自己嚇到她了?
送元栩離開時,殊麗道了聲「大人留步」,轉而走到外殿的花幾下,拽出正被御貓欺負的小狗子,塞到元栩懷裡,「它誤上了陛下的馬車,跟著我們回了宮。」
元栩失笑,抓了抓狗頭,「給表妹添麻煩了。」
殊麗左右看看,見沒人望過來,不滿道:「元侍郎僭越了。」
哪來的表妹?她可沒認,他還叫順溜嘴了。
元栩點點頭,並沒有道歉,抱著小狗子離去。
殊麗望了一眼,轉身走進內寢,發現天子還倚在棋桌前,手裡捧著一隻空盞。她走過去,執起茶壺,「陛下還要飲茶嗎?」
陳述白看著她嘴角的笑弧,淡淡道:「別笑了,太假。」
殊麗還是為他添了茶,柔聲回道:「奴婢若是沒了陛下護著,日後會笑得更假。」
這話很是恭維,雖是為了自保,卻也是另一種臣服,臣服於主子的一切指令。
陳述白謾笑,「昨晚怎不見你有這樣的覺悟?」
殊麗靠過去,扯了扯他的衣袖,軟著嗓子道:「奴婢昨兒混帳了,陛下別跟奴婢一般見識,奴婢害怕。」
害怕什麼?失寵嗎?
陳述白用目光示意她搬來一把椅子,然後將自己用過的茶盞抵在她唇邊,目光幽暗,「喝掉。」
殊麗沒做他想,仰頭喝下溫熱的茶湯,因對方傾倒的快,茶湯順著她的嘴角流下,滴在雪白的冰膚上。
陳述白盯著她嘴角流下的茶湯,目光不受控制的漸沉,落在將濕不濕的衣襟處,喉結不停滾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