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乎睡着了,睁开眼时,却见她捧着一杯水蹲在他前面座位旁,用流利的日语哄着一个日本小女孩喝药,那线条利落的侧颜染上温暖,连飞翘的短发也柔软得诱人。
盯完小女孩喝药,她起身离去,不到一分钟,她又折回来,手里多了一张薄毯。
“机舱里的温度会随着高度改变,盖上毯子再睡,以免着凉了。”她沉静地说,微微一笑,不等他反应已摊开薄毯盖在他身上。
他像个傻瓜,只会死瞪着她。
她没被他吓跑,却说:“又遇到你真巧,那天,我们都忘了互留电话号码了,你的衣服还在我那里。”
他脸上八成露出迷惘,她笑了笑,“就是我要你脱下的那件爱马仕休闲外套,我已经送洗过了,洗衣店的老板娘很帮忙,把上头的血迹清理得干干净净。你什么时候回台湾?”
“我……三天后。”他不明白为什么会有问必答,末了还补充说明:“这个星期五。”
“那好,我是星期六中午飞回来,你如果有空,我们要不要约个时间,我把外套送还给你?”
他本想说不用了,一件外套而已,他压根没放在心上,但想归想,说出口的又不一样,“星期六晚上七点,我过去找你。”
他不知道眼中是否泄露出什么意图,因她淡蜜色的脸颊微红,而后她颔首,一贯沉静地说:“我等你。”
于是,她将住址和电话号码留给了他。
然而星期六之约,不仅是单纯归还那件名牌外套,更成为他与她进一步接触的转折点。
当他开车来到河滨公园旁的那处社区大门口,她已经等在那里,穿着一件V字领的针织衫,搭着一条滚着皮革流苏的牛仔长裙,及耳的发丝柔软,被风拂乱了,却有独特的潇洒。
他摇下车窗,她弯身瞧他,微笑打了个招呼,跟着递进一个纸袋,“外套。”
他再次闻到那香气,淡淡中带着甜味,不像一般香水,她没上妆,看起来像个大学生。
冲动如野火燎原,烧烫他的胸口,他接过纸袋直接丢在后座,对着她冲口而出:“上车,我请你吃饭。”
有三秒钟的时间,他心脏彷佛提到喉头,怕她要拒绝。
“好啊!我正想吃『勇记』的药膳麻辣锅。”她笑着说,是属于她的清雅浅笑,大大方方的,如同与他是相识多年的朋友。
这一晚,说实话,是他第一次尝到台湾的麻辣锅,两人吃得痛快淋漓,大呼过瘾。
这一晚,两人都喝了点小酒,微醺薄酣,他话忽然多了起来,大半时候都是他在说话,她静静帮他布菜,微笑倾听,偶尔提出心里的想法。
这一晚,他以为自己交到一位朋友,异性的朋友,不涉及男女情爱的女性朋友,可以天南地北的胡聊,而左胸那如无根浮萍的飘忽感蓦然间扎实起来,多年的飘荡、残缺的童稚与年少,甚至是对母亲的无奈歉疚,在这辣口烫心烧腾腾的夜晚,似被抚慰了。
她是这么、这么、这么的好,他该死的为什么说出那样的话伤害她?!
关震伦双肘搁在办公桌上,十指插入浓发里,想到她含泪的脸容,心脏随即纠成一团。
昨天两人皆是休假日,台风来袭,他担心她家里没有存粮,担心她在恶劣的天气里还跑出去觅食,担心若忽然停电,她独自一个会害怕。
朋友间本就该相互关心,他在意她、关怀她,却不知她淡然的态度会如此教他难受,一口气堵在胸腔里,闷得连理智都给蒸熟烂透,说话全不经大脑了。
Shit!他该死!
“关老大。”办公室门口探进一张古铜色的大脸,是维修部一位绰号叫小柯的工程师,见关震伦抬起脸,他咧嘴露出白牙,“B11登机门那架『 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