淘金人在黄金道的两侧挖了一个一个的选矿坑,韩绮梅每天早出晚归总觉不安全。上班没两天,韩绮梅就向父母说了住校的想法,母亲不同意,理由是女孩子家工作之余应自守在家,白天在外已是男女同群,晚上又不在父母身边,放不下心。有些学生的语文没什么基础,韩绮梅在中午和傍晚给他们补习,这样一来更有住校的必要。冯副校长见韩绮梅天天骑自行车跑远路,也建议她住校,并说做班主任的,晚上组织任课老师出去家访也方便些。韩绮梅说了母亲的意见,冯副校长为此特意跑了趟采薇园,费尽口舌,做通母亲的思想工作。
秋分过后,韩绮梅住进了学校。一个南北贯通的房间,原来在此住过的人将房间一分为二,隔出了个小厨房。后门正对钟澄羽的住房前门。
韩绮梅拥有了采薇园之外的一个小天地。
备课,上课,补差,家访,时间真是不够用。韩绮梅住学校,一般星期六的晚上才有时间回采薇园,星期天一早就得到校。开始,母亲不能理解韩绮梅的忙,韩绮梅一回去就得接受母亲的盘问,次数多了,母亲也不问了。
这个周六,她决定给君未写回信,又想起田君未写给她的信都放在家里,把学生安排好,回了家。
小莉家已在距采薇园百来米的地方破土动工。推土机、碎石机应和着凌波河里采金船混浊而杂乱的噪声嗡嗡作响,泥土越垒越高,空气里泛滥些泥土的腥味。
采薇园门锁着。
母亲提个大水壶在杨家工地上忙着给施工的人倒水。采缘姑头上围条泛黄的白毛巾,大声吆喝师傅们来休息休息。油头粉面、西装革履的杨大春在给施工的人发烟。衣着艳丽的杨小莉架付墨镜,依在树下摆个姿势远远地看热闹。
——韩娭毑,你家梅梅回来了。
杨大春第一个看见韩绮梅,远远地朝韩绮梅笑。
这笑,韩绮梅是熟悉的,离得远,特点鲜明。杨大春的笑有股子邪气,两眼如豆,笑的时候也会紧紧地盯着你,短短的鼻梁肉嘟嘟的,布满褐色小坑,汇聚着些油渍渍亮闪闪的东西。嘴唇也特别,笑的时候嘴角向下撇,上嘴唇向上翘,亲切微笑和轻蔑嘲弄同时展现,正邪难辨。
母亲听得叫声,忙招呼杨小莉,小莉,你过来倒倒水,我回去开一下门。
小莉没动,懒懒地将身子斜在树杆上。母亲对采缘姑的尖酸刻薄暗不相让,对杨家人的涵容热忱却是一如既往。韩绮梅对母亲说了声我过来拿就是,快速下坡,问母亲要了钥匙返回采薇园。
韩绮梅取出《辞海》,夹在里面的几张纸不见了。
抽出书架上的书一本本地翻,又一遍一遍地翻寻书桌上四个抽屉,几个显而易见不可能带来好运的动作重复几遍之后,她颓然地把自己丢在椅上。
父亲回来了。
韩绮梅从窗口看见父亲把钓到的鱼一条一条地放进水盆。
韩绮梅喊,爸爸——
啊,梅梅回来啦。怪不得鱼见着了钓就咬,知道韩老师最喜欢吃鱼啦。父亲乐呵呵地。
韩绮梅跑下楼。
——爸,上次您看到的那信,我夹书里的,不知到哪去了。
——正想跟你说这事呢。上次跟你提到要上锁,你没往心里去,我也把上锁的事给忘了,结果怎么样?
——妈妈拿走了?
——你住学校去那天,她在楼上清理了一个晚上,发现了那些信。
——信呢?
——像是藏她衣柜里了。
她第一次为丢失东西想哭。
你也不当心!重要的东西就得放放好。你都带了好些东西到学校去了,偏偏把那些信还放家里。父亲说。
没事,不过想给小田一个礼貌性的回信,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