寸八的弯钩斜,正是清末的造型。
翻过大红的挡风门帘,薛向步了进去,冲着正倚在黄漆立柜后点验着钱、票的胖收银员喊了声“老规矩”,便在门边寻了位置坐下。这会儿食堂内,已差不多坐了小五十食客,青年男女居多,竟是占了三分之二有余。薛向瞅了一眼,发现不少不熟的熟人。之所以说是不熟,是因为他和人家压根儿没说过话;又说熟人,则是因为,他以是连着三次见着这些人了,甚至还记得那个大胖子的名字——阮向阳。因为。每次吃饭,这家伙总是最活跃。
薛向的到来并没有掀起什么波澜。众人皆低头吃饭,或扯着嗓子相互交谈。满屋子嘈嘈切切,却是谈论着同一件事儿。因着有共同语言,食客们说着说着,便聚合在一起讨论开了。
一人话音方落,叫阮向红的白脸胖子蹭的站起身来,将大半截油条,卷成一团,塞进了嘴里,猛灌口豆浆。咕嘟一声。嚼也不角,咽了下去,嚷道:“我说诸位,昨个儿两天拼死拼活,大伙儿总算都熬过去了。可今儿个要考英语。我是实在没招,刚认齐二十六个英文字母,这可咋整啊?考这个,不正是为了人嘛。”阮胖子嘴上叫苦,可眉眼尽是自得之色,端得奇怪。
“阮胖子,卖得什么肥呀,谁不知道你老子是搞翻译工作的,还跟咱这儿装!明显就是故意挑了话头儿。臊咱们的。”一个穿着黑棉袄的女郎,似是和阮胖子相熟,一下子戳穿了谎言。
软向阳白净的胖脸陡然摸了胭脂一般,两腮瞬间绯红,但见他粗大的脖子一梗:“池爱红,你瞎说什么!哥们儿打小一颗红心就交给了党。老头子是老头子,我是我,他搞翻译,我就非得学外语么?”
“行了,阮胖子,你小子纯是端起碗来吃饭,放下筷子骂爹。没你那个反动的老子,你小子能长成现在的吨位。”
“哈哈哈…。”
“你老子才反动,我爸是被冤枉的,组织上结论早就下来了。谁要是再跟我提这茬儿,我跟谁急啊。”
“哎哟,老软,甭理他们,他们就是嫉妒你学习好。怎么话儿说的,你恰好坐兄弟前面,答题时,试卷儿偏上一偏,给兄弟留条活路如何。”
“老乌,你这是赤裸裸的作弊啊,小心老子检举你…。”
“………。”
薛向听着众人喧闹,因着不熟,也不搭话,却是不住地摇头苦笑。你道薛某人笑什么呢?人家是在自嘲三个月的苦功,白!费!了!
原来自柳眉不告而别后,薛向又打叠起精神组织相亲们,送别钟跃民等人,最后,分派好了生产队的工作,便真的闭关读书了。连家也搬进了金牛山,在碧波潭边结庐而居,一住就是三个月。直到大前天,功成出关,来到承天县,准备应考。
哪知道第一场考语文,考题一发下来,薛向就懵了。第一题,分辨句子成分:我们是毛主席的孩子,请划清句子成分,说明词性;第二题,默写毛主席的《七律》;第三题,《沁园春。雪》中最后一句“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表达了毛主席怎样的革命情怀…。。如是而下,总计不超过二十题,最后一篇作文《我们要和雷锋同志学习什么》。后来的几场考试,遇到的题目不是“写出水的分子式、燃烧的化学方程式”,就是“两列火车相向而行,各自速度几何,叫求出几时相遇”……。
见了此类题目,薛向几乎要仰天长叹。此种遭遇,活似他薛某人遇到天下第一高手挑战,惶急之下,搬出降龙十八章、六脉神剑,九阴真经,避居山中,苦练三月,还觉不保险,几乎要引刀自宫,修习葵花宝典了。孰料一交手,那天下第一高手竟是只会铁砂掌、杨家枪之类的大路货,一记掌风就劈到了。这聚力千钧,却是打在了棉花包上,怎不叫薛大官人抓狂。
薛向心中正暗叹老天不公,一个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