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立断,这是出门前苏明教的,起初凤妤还不明白。
米糠是牲口吃的,扬州富庶很少有人食米糠,只有吃不起饭的地方,才会和牲口抢夺米糠,加了米糠和细沙的粥定是难以下咽,这不是赈灾,是害人。苏明让她亲眼来看看就明白了,凤妤才会乔装打扮出门。
苏明开仓赈灾过无数次,深知人性,“白花花大米熬了粥,哪怕是稀粥,谁都排队想来分一杯羹。这些人未必全是灾民,有的是城中百姓,他们家中本就有食物,有免费的食物,自然要出来领,自然就占掉灾民的份额,扬州城富庶,极少有人食不果腹,冬天都有余粮,真正受灾饥饿的,只有灾民,别说是米糠,就是树皮他们路上都啃过,不会嫌弃粥里有糠和沙。”
果真,加了米糠和细沙后,一名仪容整洁的男子喝了一口后,呸的喷出来,发现粥里有米糠和细沙后,砸了碗,“你们苏家商行是何居心,竟然在粥里加糠和沙,难以下咽,你们是在发善心,还是在害人!”
男子破口大骂,神色愤怒。
他身后不远一名孩子看到地上散落白花花的米粥,踉跄往前,扑在地上捡着米粒吃,凤妤看得眼睛刺痛,那孩子莫约五六岁的模样。
她想起当年自己流浪时,也曾吃过地上散落的粮食。
他身后几名应该是全是认识的男子,纷纷要踹翻善堂前的锅,凤妤盛怒,“苏家粮仓里这批米粮尚未筛过,所以有糠,也有沙。你不吃,是因为你在扬州城内锦衣玉食,当然嫌弃。你问问人家真正的灾民,他们吃不吃?你砸的这碗粥,是他们一路南下时求而不得的热食。”
男子身份被点破,恼羞成怒,想要上前闹事,暖阳一脚踹翻了他,“男子汉大丈夫,家里有粮,竟然来抢灾民们的口粮,你羞不羞愧!”
灾民们也不傻,可他们毕竟是来扬州,占了旁人的地盘和粮食,知道扬州有人来领粮食也不会点破。
队伍里的扬州百姓们被点破,倒也不带愧色,面不改色地说,“免费的粮食凭什么不能来领,早知道是掺杂了米糠和沙子,谁稀罕啊!”
“你们不稀罕,多的是人稀罕!”
后续有一大批人离开队伍,真正的灾民得以领到粮食,若真的能忍受的扬州百姓,那想必家中的确贫困,倒也没什么了。
凤妤见秩序稳定后,扶起那名在地上捡粮食的孩子,孩子浑身污秽,只有一双乌黑清澈的眼睛,“你家大人呢?”
“都死了,只剩我一个。”
凤妤想起了她当年流浪时的同伴,也是这样的年龄,也不知道当年分别后,他是否遇上善人,在这世间如何生存,如今又是什么模样了。
凤妤拿过春露递过来的包子放在他手心里,“吃吧。”
“谢谢姐姐。”
“我是哥哥!”
小朋友咧嘴一笑,“……谢谢哥哥。”
凤妤心软,却又冷静地知道,她救不了所有人,强忍着不适起身,突然却听到暖阳不可置信的声音,“公子……你看谁来了?”
凤妤回头,看到一张熟悉的脸,她穿着素雅长裙,像是疯子般跑过来,又不敢喊她的名字,重重地抱着她。
“我想死你了!”
他乡遇故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