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飞过来,让人心烦意乱,让人心猿意马。因为来得太突然了,那些字眼就算是飞进了心窝,一时无法在他内心深处生根,轮椅,瘫痪,康复治疗,下半身没知觉,大小便要失禁,再也不能生育,等等等等,当这些词一个个从医生或别人嘴里吐出来的时候,杨道远觉得它们十分遥远,虽然都是活生生的,就漂浮在他的身边,但是一时还不能与现实中的自己联系在一起。
得知自己的未来将在轮椅上度过,张慰芳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还不如在车祸中死了算了,一了百了。她不能接受这个过于残酷的现实,无法想像自己人醒了,身体却已经死了一半。此后的很多天,张慰芳几乎不说话,她的眼睛不是闭着,便是木然地看着天花板。眼泪时不时地从眼角掉下来,牙齿时不时地紧咬着嘴唇,突如其来的惨烈变故,让一向心高气傲的张慰芳完全变了一个人。
在最初的那几天,杨道远寸步不离地守候在张慰芳身边,小心翼翼地伺候她。与始终板着脸的丈母娘和大舅子不一样,为了宽慰妻子,杨道远总是尽量让自己保持乐观。他一次次安慰张慰芳,尽可能地将真实的病情完全掩盖。杨道远告诉妻子,医生对她的康复很有信心,什么药会有非常特殊的效果。困难只是暂时的,光明就在前面。他告诉她,残酷的冬天很快就会过去,春意很快就盎然,她的下半身很快就会恢复知觉。
在最初的那几天,杨道远一直在忍受着张慰芳对自己的不理不睬。他想不明白这是为什么,连续多少天,张慰芳都没有跟杨道远说过一句话。一段时间里,杨道远甚至怀疑她是不是失去了说话的能力。当然这种怀疑毫无道理,杨道远很快意识到她只是不愿意跟自己说话。对于杨道远,张慰芳表现得非常冷漠。
杨道远想不明白为什么,这让他感到非常苦恼。询问丈母娘,询问大舅子张慰平,都是支支吾吾,都是语焉未详,最初是一个劲地回避,后来就胡乱搪塞。丈母娘说这事其实很简单,女儿不过是怕拖累他,怕影响到了他的后半生。那些天,丈母娘心烦意乱,说话常常颠三倒四,她不止一次提醒女婿,不时地敲着边鼓,说做人一定要有良心,好人才会有好报,人不能忘恩负义,他杨道远能有今天,与他们张家的提携是绝对分不开的,现在他开始要有美好的前程了,千万不要因为张慰芳已经残疾,就不要她。
杨道远斩钉截铁地说:“我怎么会是那种人呢!”
“也不能光是现在说得好听。”
“我发誓,我杨道远绝不是那种人!”
丈母娘趁势抓住他的话不放,说你也是一个堂堂正正的大男人,说话要算话的,说了就不能再赖账,你可要对我们家小芳负责到底。从一开始,杨道远就隐隐感觉到妻子娘家人的不放心,他们心事重重,背着杨道远没完没了地在议论,商量着某些见不得人的事情,有什么话似乎永远也说不出口。杨道远并没有太往心上去,他觉得事已如此,他们有这样那样的担心很正常,如果张慰芳正像医生说的那样,是高位截瘫,从此再也不能站立起来,从此再也不能靠自己的腿走路,从此再也不能这样和那样,他们作为家人,出于担心,有什么样的想法都不奇怪,有什么样的顾虑都是合情合理。
杨道远很想直截了当地对张慰芳表白,他想告诉她,既然他们是夫妇,既然命运已经安排他们走到一起,无论发生什么样的变故,他都不可能放弃她。杨道远心里从来就没有过一丝一毫要放弃她的念头。他迟迟没有把这话说出来,是担心引起张慰芳不必要的猜疑,害怕她过早地对身体是否还能好转失去信心。医生一再强调,病人对于自己康复的信心非常重要,既然杨道远已经打定主意要与她不离不弃白头偕老,口头的表白不说也罢。
万万没有想到,一个月以后,一直不跟杨道远说话的张慰芳终于开口了,她终于让他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