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宁旻要起身,阮软一把将他按了下去,“殿下,咱们今天吃肉了。” “松手,本宫不饿。“男孩的眉头还没皱起来,“咕噜噜~” 在空荡的冷宫里回响。 打脸来得如此之快,宁旻在夜色中涨红了脸。 阮软憋笑:“是,是奴婢有些饿了,还请殿下一同用些宵夜吧。” 包裹里有几根蜡烛、火折子,一张薄毯还有几包油纸包裹的食物,正是两人目前所需要的,看来小夏子是个有能耐的。 阮软收好东西,打开了最大的一个油纸包,是烧鸡。 她不由得双眼放光,撕下一个油光锃亮的鸡腿就递了过去,“殿下快吃,还是热的。” 宁旻闻着鼻尖浓郁的肉香,忍不住咽了下口水,但却不肯伸手去接,“碗筷。” 要碗筷? 阮软看向被她扔到一边的食盒,拿起他的手强制把鸡腿塞了进去,“殿下不懂,烧鸡要用手吃才香。” “唔唔…御膳房的手艺就是好唔唔,烧鸡都如此美味。” 阮软撕下另一边鸡腿,吃得倍儿香,干了一下午体力活,她的五脏腑早就咕咕叫了。 宁旻感受到手中油腻的触感,自小的教养让他浑身充满抗拒。 但他肠胃蠕动的饥饿感太强烈,听着小宫女咀嚼吞咽的声音,他不禁缓缓拿近,试探性的咬了一口。 肉质鲜嫩多汁,即便是有些凉了也依旧美味。 宁旻已经忘了自己多久没吃到这样的饭菜了,曾经他是高贵的四皇子,怎么也不会想到未来会因为一个鸡腿而触动吧。 阮软见他吃得很香,解决掉鸡腿后,又打开了几个油纸包,是点心。 两人就着月色,就这样吃了在冷宫里的第一顿饱饭。 吃饱了身体似乎也没那么冷了。 宁旻感觉自己今天能提多提两桶水上来。 阮软勉强收拾好院子里的木头,扭头就发现他正摇摇晃晃的提着水桶,向房间里挪动,她连忙上前接了过来: “殿下是要洗漱?奴婢正在烧热水,再等上一刻就好。” 反正冷宫里的破烂多,随便烧几根就够用了。 宁旻闻到了她身上淡淡的烟熏味道,轻轻地颔首后就钻进了内殿。 说是内殿,不过是因为放了张床,窗户漏风,室内和院子里一样冷。 阮软提着热水进来时就看见男孩自顾自地扎着马步,烛光如豆被风吹得不停摇曳,他的身形倒是稳健。 皇子们被要求通五经贯六艺,宁旻正是武术、骑射启蒙的年纪,可惜困于冷宫无人教导。 似是听见了声响,男孩转头看了过来,语气冷淡:“把水放下就出去吧。” 阮软的目光却落在他握成拳的红肿小手上。 应当是年前生得冻疮,至今还未好,恐怕他之前一直是用凉水洗漱,也不知道身上有没有? 思及此,阮软一桶桶提着热水倒在了屏风后的浴桶里。 宁旻原以为她做好一切就会出去,怎知水声都消了许久,还没听见关门声。 他试探性地唤了一声,“小蝶?” “奴婢在,殿下是要准备洗漱了吗?” 声音很近,就像是在他的对面,男孩不自在的退后,冷声喝道:“我说过,出去。” “殿下,奴婢服侍您洗漱。” 距离近了,阮软这才发现他的衣服何止是洗得发白褪色,有几处都破了洞,透出白色的里衣来,眼下虽然开春但宫人们依旧穿着加绒的衣服,宁旻身上却是单衣。 “滚出去,本宫不需要服侍。” 又说了滚字,阮软心里一啧,连忙拉开了距离。 见他表情厌恶,她也不再勉强,将人扶至浴桶边就退了出去。 看来只能以后再找机会检查他的身体了。 冷宫的夜晚静极了。 阮软立在殿外,都能听见水流划过肌肤的声音,目光流转间看向那破了的窗户纸上,忽然计上心头。 寻着声音,她来到窗户下,轻轻在窗上戳了个洞。 宁旻正泡在浴桶中,露出的肩颈和上半边胸膛瘦骨嶙峋,肋骨的印记清晰可见,然而这些都不是最让阮软揪心的,那一道道褐色的伤疤才是。 疤痕颜色不一,看得出来有一些是旧伤,唯有在伤口未愈合之前揭开,再愈合,如此反复方能留下这样的痕迹。 可宁旻身上满是这样层层叠叠的伤疤,可见在齐妃离世的一年内他遭到了怎样的毒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