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养没有多大体力的老人,每喘一口气都要付出很大的体力。这样的病早就应该住院治疗了,吴爱民和范厚坤为了让吴成贵住进医院几乎想尽了所有的措施,甚至动员了亲戚和邻居来劝他。
“如果让我住进医院还不如让我直接去死。”那种天之使然的倔强任谁也说不通,谁都知道成全他倔强的根源无非是把钱看得比命还重要。“我知道我的病情,从来没听说哪个医院把像我这样的痨病给治好过。治病治不了命,如果让我好好的活着,就随着我的意吧。”
每天吴爱民问起父亲病情的时候,媳妇范厚坤都说好多了。尽管他知道媳妇是怕他有更多的担心,像父亲这样的病是不会那么就容易好的。事实的无奈与其说是期盼倒不如说是欺骗,他相信了父亲吴成贵的说法,多年沉疴,不是说死就死的。在他的心理整天都在担心父亲会不会死去的时候,一种可怕的想法在他潜在的心理萌生了,当他不经意间回过头的时候,却看到了一种恐怖现象,死神正悄悄地溜到了他的身后,探过手来偷偷地的扯拽了他的衣角。这一时刻,使他意识到,死的概念如果在他身上发生,后果远比对父亲的担心更可怕。
吴爱民之所以认为自己得了登革热,是他在百度里看到登革热的病情跟他的症状有着极大的相似。
世上没有哪一个人对蚊子会有一点好感的,吴爱民尤其突出讨厌。夏天的时候,漏在外面的手背胳膊动不动就毫无察觉地痛痒了起来。临城留给他刻骨的印象远不止是生养过他那样简单。如果让他说出临城最让人讨厌的东西是什么,无疑是蚊子。临城的蚊子最让人讨厌的不是它给人带来的痛感,而是狡猾和机灵的程度比战场上最会伪装的敌人还要让人难以察觉。小小的带有花斑的蚊子飞动的时候居然没有一点声音,当你感觉有痛痒的时候它已经从你身上吸足了血液悄悄地溜走了。吸走了血液的蚊子顿时让皮肤出现一个小小的肿块,难以忍受的痛痒总是抑制不住手指粗暴的解决方式,蚊子的可怕不仅给人的身体里带来病毒,还会使人失去理智,有时会把对蚊子的痛恨用挠破皮肤的方式转嫁成对自己的惩罚,小的时候,吴爱民曾因蚊子的叮咬造成了皮肤感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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尘世喧嚣,不同的角落演绎着不同生活的场景。
临城有一个城市最大的垃圾场,福安城里的垃圾源源不断的运到了那里。每一辆垃圾车到来的时候,一张张满是希望的脸朝着运垃圾的车凑拢了过来。最让人讨厌的莫过于生活垃圾,特别是餐桌上大鱼大肉的残渣剩饭。夏天,远远的飘着像尸体腐败的恶臭。苍蝇、蚊子、老鼠像得到了饕餮盛宴一样在此泛滥。以世间少有的肮脏滋生最让人讨厌的生物。建筑垃圾尽管像扬场一般使人掩鼻止息,但人们总是不惜劳苦像倒粪一样翻了一遍又一遍,几经筛选铁丝钢筋之类像淘金似的少得可怜,即使被混凝土牢牢地把着,也不惜费尽汗水砸个粉碎,只为求得连一碗面都换不来的价值。每天总有很多不知从哪里来的,穿着破烂的胡子拉碴的披头散发的人涌到了垃圾场里。
吴爱民永远不会忘记在那肮脏的不被人们理解的世界里,一双双沾满污垢使人不忍多看一眼像耙子一样的手。在腐败的沉渣里寻找活下去的出路,每一颗心都砰砰跳得很是剧烈。这些生存在城市边缘的没有一点土地,没有任何技能又没有生存来源的人,为基本的生活在挣扎着。一个瘦弱的男人领着一个孩子在这群人里挤来挤去,比他年龄大很多的也叫他老吴。吴爱民不忍想到老吴身边的孩子就是自己,老吴是他的父亲吴成贵。不忍想到有人把一个白面馒头或者一张油饼送到他的手里,说,“孩子,吃吧,自家做的,干净着呢!”看到孩子怯生生的样子又接着说,“拿着吧,趁热吃,吃饱了好快点长大,你比你爹强。”不忍想到那双脏污的手,把白纸里包裹着的自己舍不得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