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车之鉴,是他这辈子见过的最大的悲剧。
都是因为这样一张脸!
他面无表情的打量她,“你起来。”
素以左右看看,谁都没有动,难道是在和她说话?她战战兢兢仰起头,皇帝垂眼看着她,眼神冷戾,“就是你。”
她心头疾跳,预感要出事,忙应个嗻,站起来垂手听令。皇帝很生气,不说话,喘气声有点急。她缩了缩脖子,无比艰难的搜寻,两位总管都撅着屁股趴在地上,没人能给她出主意,也没人能帮她。皇帝平常很温雅,一旦发起火来竟这么吓人!她吞了吞口水,“主子息怒,别气坏圣躬。”
她还有脸来劝谏?他越发斗气,知道自己这股怒火来的无名,却怎么都克制不住。板着脸瞪她,这块滚刀肉眨着鹿一样的大眼睛,胆怯又无辜的觑他,嘴里咕哝着,“主子怎么了?要不您打我两下撒撒气吧”
皇帝缓了半天,突然感到深深的乏力。徐徐叹息,他拿手指头点点她,“你身为御前女官,究竟还有没有点规矩?要不是念在你素日伺候有功,朕这就下旨降你的旗籍,发配到宁古塔砸木桩去!”
素以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有过功,横竖一听他的话就惊恐万状,“万岁爷,奴才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她说着就要跪下来磕头,被他一把逮住了手腕子,下蛮劲用力一扯,扯得跌跌撞撞往门上去了。
下了丹陛朝东走,脚下急,腕子又痛,她抽着气唉唉叫,“主子掐得好!主子拖得好!主子,奴才的鞋掉了……”
他全当没听见,一直拉到海子边上,顺势一推,把她推一个大趔趄。亏得那方口鞋能趿那么远,这会儿停下来也顾不上别的,先把鞋后跟拔好,这才半仰着脸说,“奴才惶恐!主子这是怎么了?奴才脑子笨,听主子教训。”
就像是被装进了密封的琉璃瓶子里,皇帝的不满看得见,但是表达不出来。他握紧了拳头,半晌才道,“你不是脸盲吗?怎么认小公爷一认一个准?那三番四次的在朕跟前出幺蛾子,全是在跟朕演戏?”
素以啊了声, “奴才不敢,奴才见小公爷也好几回了,再认不出脸,奴才就成傻子了。”
“那朕呢?”他冷冷道,“没有这身龙袍,你能不能认出来?”
这个自然是能的,到御前当值,最要紧的时就是记住主子的脸,这是作为奴才首要的任务。所以跟吃饭似的,一天三遍的回忆再回忆,加上能就近看见,忘了可以适时补上一眼,到现在光看脸也能认出来了。她不好意思说,其实她脸盲是毛病,但是一旦记住了谁,就算隔上十年二十年也不会忘记。
一个大姑娘,怎么和男人说那些内情呢!她只好折中,“奴才只要定神看,绝对能够认出主子来。”
定神看?那就是说不定神,还是要管他叫大人。然后等他表明身份,她才会迟登登叫他声万岁爷?
“宫里那么多秀外慧中的女人,没见过你这么笨的。”皇帝说,皱起了浓眉, “朕好性儿,容忍你到现在。从你头一回冲撞朕开始,你到底干了多少藐视朕躬的事儿?如今役还未满,就和外头男人暗通款曲。依着大英律例,杀你的头都不为过。不但是你,还有恩佑,和宫女走影儿,你知道是多大的罪过吗?他竟开口,谁给了他这样大的胆子?”
皇帝本来就不是那种好相与的人,他站在你面前,你怵着这浩浩天威,也足够低贱得匍匐到泥土里去的。如今满脸的厌弃,把素以吓得脸色煞白。皇帝的心思似海深,她万万不敢提上次他说要跟着去熬鹰的事,颤声道,“主子,奴才糊涂才答应帮着小公爷熬鹰,这会儿悔得肠子都青了。可是……奴才没有和小公爷暗通款曲啊!奴才是本分人,从来都是不该看的不看,不该想的不想。主子这么说奴才,奴才不敢辩解,主子总有主子的道理,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