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统勋心中的算盘打得很响,就算他一时看走了眼,林琳不过是个无用的草包,那又怎么样呢?交出去的不过是一方砚台,再怎么珍重宝贵,损失也是有限的,可是若然林琳真的有惊天纬地之才,他此时的善举得到的回报将是无穷无尽的。
林璐十分推辞不过,方才收下了这方砚台。
刘统勋坐回到位子上,笑道:“待你们孝期过时,恰逢三年取士大比之年,不知道公瑜是否有心下场一试?府上虽是侯爵门第,如海兄可是从科举入仕,并不一味倚仗祖上荫德。”有句话说得好,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看着再怎么不凡有出息都是虚的,科举之后方见真章。
林璐笑容不变,一指自己的鼻尖:“侄儿正是打算禀从先父遗志,待得孝期一过,便回扬州参加县试。”
他这次倒不是拿话来糊弄刘统勋,科举历来繁琐,光最开始的小考就分县试、府试、院试,后面的乡试、会试、殿试方才是真正的科举,林璐连县试也没有参加,离会试八字还没一撇呢,所谓大比之年其实跟现在的他着实扯不上关系。
林璐掰着手指头算了算,十八道山门要一道道拜下来,少说也要五六年光景,到了那个时候,说不定他早就无事一身轻,正在美洲跟土着人光屁股围着篝火跳舞呢,压根不用为会试发愁。
至于区区一个县试,多是为书香门第的小孩子准备的,也不见得是多难的东西,好歹读了十几年的书,不至于连一群七八岁的小屁孩都考不过,林璐这点信心还是有的。
林璐也不是傻子,一眼看出人刘统勋这句话问得压根不是自己,因此一指林琳,笑道:“至于子毓,到时候也要同我一起回去呢,他于文道平平,在舞刀弄枪上确很有天赋。”
刘统勋早看到林琳手上茧子厚实,身形挺拔,脊背笔直,心中猜测他恐怕是个练家子,此时一听,见果然如此,抚掌笑道:“你们兄弟俩一文一武,倒也相得益彰。如海兄得子如此,也当心满意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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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统勋是未时也就是下午两三点时见的林家兄弟;相谈甚欢,特意留了晚饭,戌时将尽才放人出去。
这次倒不是专为了林琳,林琳这人脾气古怪,针扎下去也不出一声,人家又是打定主意走武举的路子的;刘统勋作为文官之首,也没有多少话跟他说;倒是跟林璐谈得不错。
林璐肚子里确实没有多少墨水,但是他有脑子也有胆子;说起话来天马行空,而且也有眼力界儿,知情识趣;懂得讨人欢心,况且刘统勋看在林如海的面子上也有提点之意,并没有摆架子,不难相处,两人说得还挺来劲。
林璐从刘府出来,施施然坐上自家马车,听得外面虎牢低沉着声音禀报道:“大爷二爷,刚刚有个小子在拐角处贼头贼脑看着大爷二爷出来,转头溜走了。”
林璐把玩着刘统勋给的那方砚台,毫不在意笑道:“我早料到了,从那天贾政挨了打,我屁股后面就偷偷摸摸跟着三四个人,我的好外家还真当别人都是傻子是瞎子了,青天白日的就敢派人跟着我?”
“你的外家是什么德行,你又不是不知道,无风还能起三尺浪,如今让他们知道你跟朝中大臣有联系,肯定要拿你来做文章的,想要搬出贾府就更不容易了。”林琳背靠车壁,半阖眼帘轻声提醒道。
林璐哈哈笑了三声,好整以暇伸出一根手指在他眼前晃了晃:“贾母先前明着在我身边安插小厮,事情做得十分明显,她确实早就怀疑我了,不过这次暗中跟着的人却不是贾母的,我看到过其中一个偷偷摸摸跟林之孝接头见面呢。”而谁都清楚,林之孝不过是贾琏的爪牙。
林琳没有接话,在他看来是贾母派的人还是贾琏自己的主意,都没有丁点区别,反正是贾家人干的蠢事,赖不到别人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