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桥上,刚走几步,便发觉桥消失了。
“看吧,到了桥的另一边了。”季怜月露出笑容,“我说过这座桥很奇怪的,明明有很长的路要走,可走了几步,一下子就过来了。”
李裕宸转过身,再看桥。
桥,在视线里渐渐模糊,像是移动了,又像是直接隐没。
桥,不见了。
“每次都是这样的,只要过了桥,桥就会消失。”季怜月笑了笑,“这边的风景很不错的,可以看……看。”
她想到李裕宸看不到,从他的眼中看到黑暗,仅存的一丝光芒消逝了的黑暗,是一种孤独……哪怕身边有人,哪怕身处喧闹间,那种孤独不会改变。
才变得开心,她脸上的笑容消逝了许多,吐了吐舌头,酝酿言语。
“过了河,前面是山。”她微笑着说道,“山延绵到了还不开阔的视线的尽头,与河那边的山不同,这边的山有着更多的生气。”
“我们到山上去看看吧,好不好?”
“山路很陡峭,布着许多荆棘,只在不起眼出有着路。又不知道是谁走出来的。”
“我来过很多次了,但每次看到的都不一样,而现在,路的两旁有着些花,有粉红的,有淡金色的。还有一些是白色的,都带着香味呢。”
“你闻一闻,真的很香。”
“不同的路,我走过很多次,但每一次都回到原点。”
“无论中途怎么改变,结果总是相同的,不得不回到原点,好像,出发的那一刻便已经决定了。”
“这里有一条小溪流。溪水里还有着鱼,鱼黑黑的,而且比较小,一点都不好看。”
“前面有两条路,要走哪一边呢?”
“我在左边,就走左边吧,下次我们再走右边。”
“走了很多次了,我好想会有那么一次。终点不再是起点。”
一路上,有人相伴。有声音时刻伴随,可李裕宸始终沉默着……似乎到了语绝时,说不出话,甚至连最简单的音符都没有,无法发声。
他眼睛看不到,他不管空气里有什么味道。不在乎耳畔还有除却人声之外的其他声音,他走着路,默默走着山路。
他走着,她一起走着,走到没有路的尽头。
“没有路了。怎么会没有路呢?好奇怪!”
季怜月觉得疑惑,睁着好奇的眼睛,把他盯着,好像这次走到没有路都是因为他,并且想要从他的身上找到答案。
他抬起右手,指了指前方,随意指了指。
没有路,依然要前进。
路,是走出来的,走一走,路也就有了。
走了很久,李裕宸忽然停了下来,因为前方出现了一条路。
“怎么了?”季怜月的眼中闪烁着惊喜,“竟然有一条路。”
可喜的是她,李裕宸的依旧沉默,而他此刻的脸色有些不好看,似有很深的愤怒……他是真的怒了。
“这路怎么会突然出现呢?你怎么了?”
耳畔的声音清晰又模糊,左手触碰竹箫,又瞬间至右手……李裕宸两只手将竹箫紧握。
下一刻,他使劲挥动竹箫。
像是横斩,竹箫没有带起一丝声音,甚至将李裕宸的双臂与空气的摩擦声都吞噬,忽然生出冰冷的安寂。
有声响起,比玻璃裂开的声音稍小,比气泡破碎的声音稍大。
空气破开一道缝隙,顺应着竹箫快速划过的轨迹,似割裂的缝隙里透出一些光点,黑色的,带有深邃的,和虚空的色彩有些相似。
在深邃的黑色之后,是夜晚的天空,有一轮明月。
月亮很亮,把黑暗都驱逐,轻柔的光辉洒在静谧的夜色里,留下一份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