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他是不是給媳婦兒買回去的，他搖頭，說，不是，我給我家老四的。他上山砍柴，時常能採到一些藥材，每回拿去藥鋪子都能換不少錢。適當的時候，便給江四帶點兒小玩意兒，生怕被人搶走一般，偷偷藏在懷裡。
到後來，那些小販也都不問，反正這個大漢都只有那一句&ldo;我給我家老四買的&rdo;。大傢伙都笑他，寵兄弟跟寵媳婦兒似的。他也不生氣，任憑他們說去。他最期盼的便是每晚他從懷裡掏出個不怎麼值錢的小玩意兒，江四眼中划過星辰的樣子。
他如何也想像不出，以後千千萬萬個日子，他都只能對著一方巴掌大的墳墓，說：&ldo;老四，哥今兒給你帶了個好玩意兒。&rdo;
大抵，只能燒到地下去給他了。
張良望著男人孤寂的背影，如鯁在喉，蹣跚過去，將一塊乾淨的布料蓋到江四頭上‐‐這是他第一次見證死亡。
死的人已經去了極樂世界，留給活人的，只有愧疚和惋惜。
人走茶涼，此後世間又多了一縷冤魂。
事後，他們給男人留了一筆錢，讓他去一個無人認識的地方，盤一塊土地，好生教導豆子出人頭地。
臨走前，張良問男人，江四可留下什麼心愿，或許他們能夠幫上忙。
男人只望著墳冢搖頭，&ldo;他這人心眼兒少，沒其他的念想。只說下輩子不與我做兄弟，要投胎成女子，住我隔壁長大了，讓我親手給他戴一朵紅花。&rdo;
張良瞭然，望著男人眼中的落寞悲傷，及那抿成一條細線的嘴唇，也明白江四那句&ldo;愛錯良人&rdo;是什麼意思了。
朝那方矮小的墓碑，又深深一拜。
他認識江四，明白了一個理：沒有十足十的惡，也沒有十足十的善，在命運面前，眾生都如塵泥一般卑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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