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枪手的桨;他已经把那件黑上衣脱在旁边;袒着赤裸的胸膛;上身完全露出在舷边上;衬着水面上一俯一仰的身影;格外显得轮廓鲜明。坐在小艇另一头的亚哈;好象是个击剑家;一只臂膀稍为后倾地戳向天际;仿佛要使得小艇平稳;不让它有颠簸的可能似的;亚哈沉着地操着舵桨;一如白鲸就要扑上身来;他正在掌握无数小艇那样的气势。骤然间;那只伸起的臂膀做出了一个特别的动作;接着又停住不动了;那只小艇的五支桨也都同时直竖起来。小艇和水手都在海上木然不动了。后边那三只散开的小艇也立即在半路里停了下来。大鲸纷纷把身体沉到苍海里去;这样;在远处就一点也看不到它们的动静了;不过;亚哈由于比较靠近;已经看到了。
〃各人注意各人的桨!〃斯达巴克喊了起来。〃魁魁格;你站起来!〃
这个野人迅捷地在艇头那个三角形的。凸起的座位上一跃而起;笔直地站在那里;眼色紧张热切;眺望刚才发现猎物的地点。同时;斯达巴克自己也站在艇梢;站在那块跟艇舷相平的三角形踏板上;身体随着那急剧颠簸的小艇的震动;沉着灵活地摆来摆去;一声不响地注视着那辽阔的苍海。
弗拉斯克的小艇也在相距不远处屏声息气地停住了;他漠然地站在船尾的圆柱上;这是一根插在龙骨里的;比船尾踏板约高两英尺模样的粗柱子;用来卷捕鲸索的。那顶端的面积不过跟掌心那样大;弗拉斯克站在这样一个地方;就象是栖止在一只沉在海里。只剩一些船桅冠的船只的桅顶上。可是这个小中柱人虽矮小;意气可真高昂;这样一块柱顶的立足之地;可实在真满足不了他的欲望。
〃我一点也看不到什么;把一支桨翻个头;让我爬上去看看。〃
于是;大个儿两手轮换地摸着艇舷;稳步走去;迅捷地晃到船尾;然后笔直地站在那里;献出他那高耸的双肩来做垫座。
〃这比随便哪支桅顶都不错呀;先生;你要爬上去吗?〃
〃我要上去;十分谢谢你;我的好朋友;不过;我希望你能再高五十英尺;那才更好呢。〃
于是;这个魁梧的黑人;双脚挺直地抵住两边的船板;稍为蹲下一点后;伸出一只挺平的手心承住弗拉斯克一只脚;接着一只手把弗拉斯克的手放在他那棺材架似的头上;同时因为怕他自己摇晃;他叫弗拉斯克自己跳上去;这个矮子灵巧地一纵身;就高搁在他两只肩膀上。弗拉斯克就这样站在那上面;大个儿则扬起一只臂膀;给他当拦胸的带子;好让他自己也立稳。
捕鲸人甚至在小艇被汹涌澎湃的浪涛弄得颠来簸去的时候;也能够笔直地立在艇里;这种习以为常的令人叹为观止的绝技;在生手看来;真是一个奇观。可是;更其希奇的是;在这种情况下;看见他简直令人眩晕地站在柱顶上。不过;这回看到这个矮小的弗拉斯克;登在魁梧的大个儿身上这番景致;可更稀奇得多;因为这个了不起的黑人;竟以一种沉着从容。毫无所谓的神情支持着他自己;合着浪潮的每一颠簸;有节奏地晃动着他那壮丽的身体;显出了一种野蛮人的威仪。在他那阔大的背上;这个淡黄色发的弗拉斯克;就象一片雪花。背负者看来比骑者还更显得高贵。虽然这个着实显得很快活。激昂和自负的矮小的弗拉斯克会不时焦躁地顿着脚;却没有叫这个黑人的堂堂的胸口多透出一口气来。我就这样看到了〃苦难〃和〃浮华〃在践踏着气量宏大的大地;大地却并不因此而改变它的潮汐和季节。
这时;那个三副斯塔布并没有流露出远眺景致的要求。大鲸也许是在做一种有规律的潜水;而不是纯然由于恐惧而暂时沉下去的;如果是这样的话;看来斯塔布就要按照他在这种场合的老习惯;决定先吸一筒烟来提提神再说。他从帽带上抽出烟斗来;他始终把烟斗象插一片羽毛似的斜插在那里。他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