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又光了。灯芯看出他心思,冲中医李三慢说,他输了多少?李三慢报了数字,正好值一头牛。灯芯说,记我账上,把钱给他。中医李三慢犹豫着,不是他信不过灯芯,他舍不得把到手的钱拿出来。灯芯又说了遍,见李三慢吞吐着,她火了,一把掀翻牌桌,冲一同来的女人说,给我砸了这铺子。几个女人本就恨死了李三慢,屋里好不容易有个钱,眨眼间就让不争气的男人送到了这里,见有下河院的少奶奶撑腰,胆子立时壮了,瞬间工夫,李三慢的铺子就一片狼藉。中医李三慢气得嘴都歪了,瞪住灯芯,却不知说啥,他不可能扑上去打她,更不可能扯上嗓子骂她,他是中医,他要在下河院少奶奶面前保持良好的修养。正砸着,李三慢的老婆扑出来,这是一个刁蛮的女人,一扑出来便撕住灯芯,不叫人活呀,下河院要逼死人呀,天爷睁眼呀,让它断子绝孙呀……
阴云(19)
啪一声,一个嘴巴严严实实裹住了她的嘴,少奶奶灯芯眼里喷着火,她要教训这个不懂教养的女人。
李三慢老婆挨了打,一时怔住,不过很快就又想起了撒野,她打算豁出去,锋利的指甲已瞅准目标,决心要烂掉下河院女人这张俏脸儿。在沟里,李三慢老婆是有名的母老虎,歪得很,谁家要是敢跟她吵嘴,三天三夜间能骂,骂得你一家老小出不了门。李三慢老婆刚要动手,同去的女人扑过来,拦腰将她抱住,一使劲就将母老虎摔倒了。她挣扎着还想起来,眼里是不甘心的屈辱,是鱼死网破的气概。灯芯不屑地望住她,她知道该怎么对付这女人,这种女人甭看外表凶,内心里却虚空得很。她轻笑了一声,用极轻蔑的口气说,就这么个又嫖又赌的烂货男人,你犯得着吗?这话像宰猪刀一样捅到李三慢老婆心上,她跳起来说,你血口喷人,我家三慢从来不嫖。
是吗?灯芯从容地望了眼僵着的李三慢,盯住他老婆说,你去问问沙河沿上的小寡妇,她要是说没你再骂我不迟。说完拽了二拐子往出走,刚出李三慢院子,就听身后响起猪挨刀的声音。
到了这份上,二拐子再也不敢撒谎,只能跟灯芯说实话。说完,垂下头,等着挨罚。少奶奶灯芯并没骂他,连怪都没怪一声,亲手倒杯水给他,说,玩了一夜,也该累了,喝口水。二拐子惊讶得不敢相信,但他确实渴了,玩了一宿,还没沾过个水渣子,端过杯子就灌,灌完,二拐子嘴一抹,一气就把南山煤窑的事说了。
二拐子说的是南山窑头杨二跟管家六根合伙偷着卖煤的事。
南山煤窑是下河院最大的产业,比之菜子,它的地位更显重要。煤窑是庄地爷爷手上置下的产业,经过几代人努力,到现在已具相当规模。想当初,为这座黑金矿,庄氏三兄弟明里是合着劲,一个心儿往大里大里做,暗里,却又各怀心机,以至于后来闹出那么一档子惊天撼地的事,也让菜子沟下河院差点遭受灭门之灾。当然,这些事儿少奶奶灯芯还不知晓,中医爹跟她也没提过,中医爹跟他提的,是东家庄地手上修新巷的事,那可真是一件了不起的事,就冲这一档子事,就没人敢小瞧东家庄地!它让下河院在沟里沟外同时发大财的若干家财主中一下突了出来,成了方园百里乃至在凉州城都能数得上名号的头家大院。下河院真正的威名,还是因了这座新巷。要知道,在险峻巍峨森林密布的南山老鹰沟里,挖那么一座新巷,怕是官府都少能做到。而下河院仅仅凭着东家庄地的智慧和一干人没命的苦干,花了三年时间就把它修成了。难怪当时的凉州府都要惊动,若不是沟路险要,土匪出没,加之南山更为崎岖,州官老爷一定是要坐了八抬大轿亲自上南山看看的。只可惜因了人手的缘故,下河院不得不把它交给杨二看管。早些年杨二还能按跟下河院议定的数目把银子拿来,这几年却借故老巷煤越来越少,花销大出煤少,将银子拖了又拖。东家庄地明知杨二跟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