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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部分 (4 / 5)

“请带一样你们以前做出来的东西,拿到班上来给同学们,也给我看看。让我看看你们都是什么样的创作者。”

有的人带来一张他设计的名牌奶粉海报,有的人带来一副用拍立得照片做成的扑克牌,有的人交出一篇刊在有名杂志上的短篇小说。贾维苛同学来自名医家族,他带来的竟然是一截他在小时候当神童时期设计的人工关节。安寨垦教授把那截怪东西像拎猪蹄一样拎在手上,眉毛扭了两下。

我带到课堂上的,是我高中时自己好玩发明的“诗蜡烛”。我那时喜欢谁,想写首诗给对方,就会把这首诗刻在一根蜡烛身上,刻的时候,每行诗刻成绕着烛身转的一行字。这样,这根蜡烛点着以后,诗就一行一行地减少,诗的感情就一分一分地改变,有时蜡烛烧到只剩最后一句诗的时候,语气跟感情,都和刚开始诗还完整时大不相同,会创造出一种很微妙的气氛。

我随手找了蜡烛,复制了一根“诗蜡烛”来交差。安寨垦教授当然并不认得蜡烛上刻的中文意思。我把蜡烛诗燃烧后造成的效果跟他解说了一下,他“啊”了一声,点点头,说:“应该是谈恋爱时的好道具吧?”

他把我的诗蜡烛,放在贾维苛的人工猪蹄旁边。

我们这些惨绿时期的作品都展示过了以后,这时只见安寨垦教授缓缓站起,他把驼着的背略略挺直,说:“同学们,我们都已经欣赏过各位某个人生阶段的代表作了。现在,也容我把我的旧作放给大家看看,让大家也对我有点了解,请大家移动到大放映间去。”

进了大放映间,灯转暗,绒幕嘶嘶拉开,银幕浮现《夜与日》大大三个字的英文片名,接下来的画面,看得全班嘴张大大的。

安寨垦教授放给我们看的,是三十年前的波兰战争史诗大片《夜与日》,当年奥斯卡的最佳外语片得主。这部电影竟然是安寨垦教授拍的。

流出波兰去(2)

电影系所有许多老师是“退役名家”,我们有时晃进系主任或所长的办公室,看到他们架上排得满满的十几座金像奖或艾美奖,免不了悚然一惊,心中暗暗怪叫一声:“想不到这老小子当年也有这等威风!”然后忽然就对人生的无常有了顿悟:“唉,得这么多奖,也就是昨日黄花了,老来还得跟我们这些不成材的小鬼纠缠,也真难为这些老人家了。”

老实说,《夜与日》这种又长又旧的东欧片,虽然三十年前得过大奖,但现在大概真的没几个人记得,也没多少人想看了。

可是放映这部电影,似乎为安寨垦教授注射了恢复青春的灵药,尤其是我们几个学生又对这部电影的拍摄,提了很多问题,应该是让他重温了被记者包围的重要感。

安寨垦教授高兴地钦点了几名学生,晚上到他家吃晚饭。

抵达安教授家时,我们有点反应不过来。

我们本来虽然没期望造访一栋豪宅,但也没料到他会住一户跟我们穷学生租的、差不多简陋的小公寓。

进了他家,他的夫人,安师母,开始忙东忙西,招呼我们吃喝。师母打扮得很简单,虽然五官秀丽,但也是位老妇了,为了招呼我们这么多人,忙得脸上泛油、头发凌乱,我们很过意不去。

像安寨垦这样的波兰人物,为什么宁愿在LA过这样的生活?答案渐渐浮现了——

安教授兴致高昂,酒越喝越多。他从拥挤的书架上搬下来好几册剪报,让我们看他当年得了奥斯卡以后,是多么风光地要从波兰进攻好莱坞。

简报大部分是波兰文,我们都看不懂。安寨垦又搬下来几册电影剧本。

“波兰!伟大的国家!痛苦的国家!世界上有哪个国家,像波兰被侵略得这么悲惨?!这些故事有人好好拍过吗?没有!

“这难道不可惜吗?太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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