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人討厭的滋味並不好受,心口有些疼,有些澀。
義父要他報恩,讓他給許家做兒子,撐起許家門戶,日後成為「妹妹」的倚仗。
他初次見到她時,心裡滿滿是期待和歡喜。
可這個「妹妹」明明白白告訴他,她不認他,她討厭他。
……
許長安不在意他做何感想,逕自進了製藥坊。
如同孫掌柜所說,一切都仍按照著先前商定的章程,按部就班,並無異常。
唯一有變化的,是眾人對她的態度。
許長安沒在金藥堂久待,略吩咐幾句,就乘車回去了。
而那廂,許敬業又帶著義子去其他幾個店鋪巡視,頗有些意氣風發:「這,這些,都是咱們的。」
承志有幾分心不在焉,只應了兩聲,以示知曉。
「怎麼了?」許敬業注意到義子似乎情緒有些低落,「累了?」
承志勉強笑笑,搖一搖頭:「我沒事。」
許敬業不也細問,他只是在經過吳記綢緞莊時,稍稍駐足了一會兒。
說起來他這次剛一回湘城,吳家就派人來提親了。
或許他應該給吳家一個回應了。
—— ——
進入六月後,天越發熱了。
每天清晨,承志都早早去金藥堂打雜學習。
然而,這天他正要出門,卻被義父叫住。
「承志啊,今天你別去藥鋪了,等會兒有客人要來,你留下來,幫忙招待一下。」許敬業神色和藹,「這以後可都是人脈。」
承志點頭應下:「是。」想了一想,他問:「義父,是什麼客人啊?」
許敬業笑答:「是吳家的,吳記綢緞莊,你有印象沒?」
承志略一思索,吳記綢緞莊的位置、大致模樣以及偶爾聽到的關於其的言論悉數浮上心頭:「我記得。」
前塵往事,他固然一概不知,但他記憶極佳。只要掃過一眼,聽過一遍,哪怕是不經意間,日後再提起,都能記得清清楚楚。
「吳家的老爺子走的早,留下一對孤兒寡母。吳夫人是個有手腕的,這幾年把亡夫留下的產業,打理得井井有條。她前幾日跟我說,想要為她的兒子,求娶長安。」
「求娶——長安?」承志心頭一跳,瞳孔驟然一縮。
他知道,「長安」是那個妹妹的名字。
「是啊,我還想著她嫁不出去,沒想到,早早地就有人上門求娶了。你知道吳夫人為什麼想要兒子娶她嗎?」
承志默默搖頭。
「吳富貴跟他爹娘不一樣,那小子從小就皮,不是做生意的料。以後等他當了家,早晚都把產業給敗光了。吳夫人就尋思著,找個厲害的兒媳婦,幫她管著她兒子,也管著鋪子,所以就想到了你妹妹。」
起初許敬業是看不上吳富貴的,但轉念一想,又覺得是天作之合。長安身為女子卻於女工針黹一道一竅不通,還不安於室,總想著家業。讓她嫁到吳家去,將來打理吳家鋪子,也算成全了她接管家業的志向,豈不是兩全其美?
吳家看上的,不就是她這打理家業的本事嗎?不然誰家願意娶一個從小當男子養大的媳婦?
許敬業嘆一口氣,心想,女兒雖然騙他多年,但他這個做親爹的,卻一直是真心實意為她考慮。
「吳家那邊說,吳富貴想看看你妹妹女裝的樣子。等會兒他來了,你陪他去吧。這要成了,以後就是正經親戚……」
義父絮絮說著,承志卻有片刻的失神:妹妹女裝的樣子麼?
吳富貴來的很早。
和承志想像中不同,吳富貴竟然不是一個圓臉胖子。相反,這個人的模樣還挺周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