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 四月二十八,對她而言,還真是個特殊日子。去年這個時候,她被發現了女子身份。今年這個時候,她生下孩子,做了母親。
回首這一年,百感交集。
許敬業不但給了產婆賞錢,還打賞了家中所有下人。
待許長安睡醒後,他才去了產房。
這是他第一次去產婦的房間,雖然已散過味兒,仍能聞到殘留的血腥氣。
許敬業臉上的笑意稍微收斂了一些。
宋媽媽將剛出生的嬰兒抱給他看。
許敬業手忙腳亂,不知道該怎麼下手。
——他並沒有抱過這么小的孩子,長安出生後,他和她母親不睦,又因為崔氏的事情,他那時心中有氣,更是有意避開她們母女。
現在將一個小小的嬰孩交給他,他手足無措。
「老爺,不是這麼抱的,手得托著腦袋。」宋媽媽在一旁示範指點。
「這我難道會不知道?」許敬業臉頰一燙,下意識矢口否認。他並沒有留意到,自己身體有點僵硬,「嗯,今天是四月二十八,藥王誕。這個孩子生在好時候啊,居然跟藥王同一天生的。一看就是學醫認藥的好苗子。我許家後繼有人了啊。這樣吧,既然是我許家的孩子,不如就叫承嗣怎麼樣?」
許長安:「……」
她心內一陣無力,定了定神,輕聲說道:「爹,承嗣算什麼名字?說出去人家只怕要說咱們家盼子嗣盼瘋了。」
「那……我記得七叔公說,你們下一輩,按宗族裡輩分來說,是文字輩,第一個孩子,不如就叫文元怎麼樣?就叫許文元。」許敬業沉吟。
許長安心想,第一個孩子?難道還會有第二個?第三個?
她這輩子也沒打算再招贅,這一個孩子就夠了。
一旁的陳茵茵、宋媽媽等人齊齊誇讚:「文元這名字好,叫著響亮。」
至少比承嗣聽起來好聽多了。
許長安失笑,心想,文元不就是黨參麼?不過也還行?反正許家製藥為生,黨參也是好藥材。
於是,她點一點頭:「那就聽爹的,許文元。」
「文元,文元……」許敬業抱著孫子,連續叫了幾次名字,越叫越覺得順口。
宋媽媽幫孩子換尿布時,他也在一旁看著。無意間瞥見孩子手臂內側,他「咦」了一聲,驚喜地道:「我手臂這兒,也有個胎記呢。這莫不是隨了我嗎?」
有那麼一瞬間,他仿佛感受到了別人說的血脈相連的感覺。
多麼神奇,他的孫子,居然在跟他身體相似的位置,有個相似的印記。
他認真盯著孫子看,好奇而熱切,好像怎麼也看不夠。
許長安此刻倦極,強撐著說:「可能是隨我,我也有。」
「你居然也有嗎?我都不知道。」許敬業脫口而出。然而話一出口,他心裡忽然湧上一些複雜難言的情緒,整個人也安靜下來。
女兒從小女扮男裝,固然是她們母女聯手欺騙。可他那個時候,但凡稍微上心一點,都不會被她們瞞得死死的。哪怕他幫忙換一次尿布、或者是抱過一次呢?
可惜他那時,因為納妾之事不成,故意疏遠冷淡高氏,連續數月不曾踏足後院……
這一年來,他一直怪妻子,怪女兒,到這會兒,突然覺得好像自己也不是一點錯都沒有……
許敬業想說點什麼,可女兒已重新又睡了過去。
孩子生下後,就是漫長的休養期了。許長安自小學醫製藥,知道產後調養的重要性。她顧惜身體,也不會大意。
文元滿月之際,許敬業請朋友來家裡喝滿月酒,正式宣布這是他的孫子,是許家未來的當家人。
他仍堅持先前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