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歧撕下衣袍,轻执起傲梅负伤的右手,沿流而下的鲜血,连足下翠绿的草叶,也染上了春红。
“先走再说,这点伤不碍事!”她逞强地道,本就苍白的脸色逐渐褪向死灰。
“坐好,不准动!”圈住她不及盈握的纤腰,他难得语气带怒。“你伤的是手掌,不及时救治,废了,以后你别想使剑了!”严重的话,恐怕连筷子也拿不稳。
平常的凤歧是事事迁就她,顺着她的好男人,她从来没见过他这般严肃。
傲梅定定凝视着他专注的侧脸,紧绷在他俊脸上划下刚毅的线条,他周身严寒的氛围不教她害怕,反而有种让人呵疼的幸福。
看着他蹙眉审视她受伤的掌心,她便不觉得自己的行为鲁莽,就像他无止尽的呵疼,凡事总为她设想一样,她也想为他做些事情,这是她甘愿受的。
“我帮你把剑拔出来,有点疼,你受不住就咬我的肩膀。”凤歧单脚跪地,让傲梅捱着他的腿坐下。
“嘶——”她以为自己撑得过,可长剑由她掌心抽离时,她还是倒吸了口凉气。
夙剑救回湿淋淋的夙山,掌门衣袍吸满了饱饱的水仍不减威势。望着凤歧与傲梅的互动,他突然感到一股恶寒。
“你对寒傲梅动情了,是不?”他不想作此猜测,但事实摆在眼前,骗得了谁?
如果凤歧能及时醒悟,他还能以师叔正义感使然,听了寒傲梅几句话想把事情弄个清楚罢了为由,向门人解释并重纳他回门;倘若他是对她动了感情,不仅坏了门规,以近年来门派内因儿女私情铸下大错的例子看来,凤歧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凤歧胀红了脸,情事大剌剌地坦露在数百双眼睛下,脸皮再厚的人还是会别扭,况且这也不是重点。“以鸿渡的武功,一百个寒傲梅也无法伤他分毫,他选择死在傲梅的手下,除了赎罪,还有更好的解释吗?”
“师父为人正直,宁愿天下人负他,也不愿负天下人,你听寒傲梅几句话,没凭没据,就毁了师父几十年来的修为。”夙剑沉痛地闭上眼,已有大义灭亲的觉悟。“师叔,你太令我失望了,师父的尸骨未寒哪!”
“师叔?”傲梅自凤歧的怀里抬起头,棕眸对上他游移的凤目,眼神盈满不解。
夙剑那句“师叔”,唤的是谁?
她看向夙剑、夙山,扫过一个个青玉门弟子,每对眼睛全看向她身后的男人,那句“师叔”……是指凤歧?!
不,这不可能,他若是夙剑的师叔,不就是鸿渡的师弟,他与鸿渡至少相差近二十岁,怎么可能排上“鸿”字辈,除非——傲梅像想起什么线索似的,瞠大无望的双眼,椎心刺骨的寒意顿时窜满全身,冻得她的呼息几乎停顿。
“你是鸿渡的师弟……对,我想起来了,他跟我爹提过,你就是他说的小小师弟?”她没有得到答覆,可从他愧疚的表情中,不难得知事实便是如此。“攻心为上,真不愧是鸿渡的师弟……这招,倒学得足全,寒家人全栽了。”
为了替师兄报仇,真苦了他这些日子以来虚与委蛇,假意询问她的过往不过是为了听她亲口承认杀了鸿渡,好向天下人定她的罪,他的接近根本不是为了洗清她的冤屈,他的温柔也不是出于怜惜,这一切全是他设好的陷阱,都是假的!
天地变色,莫过于如此,怪就怪她太轻易交心,这是她的报应,早告诫过自己千万别心软,最后还是落入了旁人的圈套,傻傻地以为日后两人可以携手江湖,再也不用一个人坐在月下独饮孤寂……
结果他的心里根本没有她!
想想青玉门弟子如何唤她,妖女!哈,妖女呢,他一定也这般觉得吧……
凤歧对上她的眼,浓浓的罪恶感顿时弥漫全身。他逃不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