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投宿到红姐的一个在红花岗做仓管的表叔处。因为遵义去松花的班车只有两班,我已错过。明天,红姐在松花镇台子乡中学接我,也是我要入学的地方。
出站口,天色暗下来,我已开始心慌,该何去何从?有人过来问我:到哪里?我说红花岗。来吧,我的车到红花岗。
正跟着去坐红花岗的车,三五个裸着上身(衣服搭肩上),长头发的年轻男子从旁边过来,其中一个胸膛纹了刺青的问我,你到哪里?我说红花岗。他说你坐得起那车吗(后来我才知道,那车叫TAXI)?快点跟我来。他对其他几位同道喊了声在××等我,扭头就走。
我没有丝毫的犹疑!搂着铺盖卷颠颠地跟在他后面。一段路程后,他说看见没,这才是你要坐的车--公交车。
拽我挤上一辆正起步的公交车,不及站稳,我被女售票员一把推了下来,车门“嘭”的关上。我蓬头垢面的样子,定是让她不舒服极了。正愕然,年轻男子也下来了,朝驶去的公交车啐了一口,我听见他对那女售票员动了粗。
我随他上了后边的一辆空车。他递给售票员两元钱,指着我说,她去红花岗,到了丁字口,请你告诉她去红花岗的车,便径直下去。走几步又回来站车门边,说,我没时间带你了,你坐这趟车到丁字口,再转红花岗的车就行了,明白没?我赶紧点头:哦哦明白了明白了。
事实上我没明白,从小到大,我进出过的门也就家门和校门,我连公交车也是第一次看见。
年轻男子走了。至今留给我一个裸着上身,长发披肩的背影。至今设想,要是能知道他们是谁多好!
四
第二天下午,在表叔的陪送下,坐了三小时的车,走了两小时的路,我和焦急等待的红姐相见。
跟着就是去二姨家里。抬脚一走,起码又是两个小时。我的脚后跟已经起了血泡。
二姨的家坐落在山脚下,半山腰和山顶有稀落的人烟。
红姐说过这里的人很穷。二姨家也是,却远远超乎了我对穷的揣测。房屋三间,低矮,每次进出,我都要埋头,早上起来,被面湿漉漉的。木制的墙壁。墙壁中间挖个小洞,刚好容一个电灯泡,一个灯泡照两间屋,多省电!我觉得他们真聪明。
最值钱的家当,是那头老瘦的黄牛。没有厕所,要方便,就去侧边的牛圈里。每次不得已进去,我总胆颤心惊,掩了松垮垮的小木门,刚要蹲下,那黄牛突然“眸……”,再一个长尾巴“呼”的甩过来。有几次,我只好跑到山脚脚的一个旮旯去。
和这里的土地一样,二姨一家都瘦得很。尤其二姨和小四,皮包骨头,像非洲的饥民。初见二姨爹的那晚,二姨爹坐门槛上,汩汩的抽着大烟筒。二姨爹姓贺,四十来岁,不温不火,说莫喊二姨爹,喊二哥就是。我虽觉着不妥,但后来还是二哥二姐的叫着了。
二姐有四个孩子,老大是女儿,叫贺丽娟,皮肤苍黄,眼大无神,上小学五年级。其余仨男孩子一个比一个大一点高一点,都没上学,随大人山上山下。
到二姐家的第三天,8月30号,红姐要去贵阳某校了,台子乡是她的必经之地。她跟二姐说,我顺便把莫薇带学校去报名。
寄人篱下,你要想办法讨人家喜欢,在二姨家里,你要勤快些,要见眼生事,不要吝惜力气……去学校的路上,红姐不停地叮咛,像我的母亲。而这番话,足以让我受益一生。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现在就开始回忆”帖选二(3)
我的红姐,一个身高一米五四,相貌平平的小女子,在至今所有我经历的女性中,我仍固执地认为:唯她是最早慧的,睿智的,有能力的。起码在她17岁的时候,她就知道了借助跳板,跳出农门。那跳板,不就正是我